《安歌》第十八章(6)
季杭来到顾平生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护士刚拎着血压仪从屋内出来。
“怎么样?”
护士笑着回应,“还凑合,一百四,九十。刚开始顾主任听说是您吩咐的,死活都不肯量,后来来了位客人,主任还挺听他话的。”
季杭疑惑,“客人?”
“嗯。好像是其他科的大夫。”
心上有根弦莫名绷紧了,连敲门的动作都多出几分恭敬。顺着顾平生怒气未消的那声“进”,果然,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便捕捉到了他此刻最不想见到也最欣慰看到的身影。
季杭站在门边,冲着屋内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三十度鞠躬,双手背在身后,声音乖巧得堪比录给小学生的课本磁带,“主任。师兄。”
顾平生重重哼了一声!
季杭不是没听见,也不是没看见顾平生飞舞的眉毛,但他依然非常敬业地履行着他的木头职责,趁着还能自由说话的时候,把当务之急给吐露了,“主任,您抽空背个24小时动态血压吧,然后约个心内专科,降压药大概是需要调整了。”
顾平生叭噔一下瞪起眼,“你还有脸说!啊?!!”
噎在胸口的怒气,犹如冲破热水瓶盖的滚滚热浪。
他不负众望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吹起胡子就指着季杭狠骂道,“季杭!我要是不做你的上级,能多活多少年?!你自己算算!跟你说过多少次,说话委婉一点,不能那么直来直去的,我是在教小学生吗?这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还威胁手术室说人命就在他们手上了,把你能耐的你个小兔崽子!!手术室和麻醉都拿你没辙,你要抢台子没人敢跟你真枪实弹地顶着上,那你手术做完了就低调一点不好吗!非要跟领导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啊?你带脑子了吗?!”
刚才还用来教训那两个小的的话,转身被用在自己身上,季杭心里一阵苦笑。可那冷峻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动容,恭敬顺服的站姿也不稍松动。
他背手听训,方才还在会议室怒怼一桌领导的气势,全然收敛得干干净净。
见顾平生的语声有半拍停顿,才得以伺机开口,“是我——”
“是你个头是你!”不料,话音都不着落地,就又被那发指眦裂的骂声狠狠打断,“还要狡辩!!你上次打了安寄远一巴掌我没骂透你是吧!安家不去惹了,惹上瞿家了?!你给我把头低下去!有你这么抬头挺胸挨训的吗?!我说不得你?啊?!”
季杭轻轻抿了下唇角,眼神规矩地下垂,满脸黑线——他不过是想认个错。
顾平生扫了眼一如既往从容带笑的颜庭安,再次毅然决然指向季杭斥道,“每次都等把我气到眼冒金星了才知道我血压高!是不是我哪天在你面前倒下你才开心!让你师兄好好听听,你自己说,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季杭面色如常的站着,脸上丝毫不见刚做完百来下“挥拍运动”后的疲惫。
只有那嗓音,由于长时间未进食而不免沙哑、更显低沉,“顾主任,今天是我态度不好,我下次会注意。只不过,我的立场不会变,这台手术做得没问题。更何况,乔硕和安寄远都是年轻学生,在处理这种棘手案例时,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榜样,更不能随便妥协了。”
“榜样?!”顾平生都快被气笑了,那一瞬间真想当场晕厥过去让他后悔一辈子去吧,“季杭,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教出两颗木头来,那我这个位置只有你来坐了,谁来我都心疼他!就你自己受着那是活该!!”
入夜后的办公室本就带着夜幕下的阴潮,可颜庭安坐在那里,却感觉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许多,他微微偏过头,温和饱满的目光,轻触到季杭板正的身子骨,仿佛自带打磨木头纹理的功效。
季杭再想说什么,也——不想说了。
“小杭也就没比那两个大几岁,”颜庭安还是面带微笑,和他头一次向顾平生介绍季杭说“这是我师弟”时的神情别无二致,缓缓对怒气值爆棚的顾平生宽慰道,“平时就不怎么会说话,脾气上来更是一副欠揍样子。我一会儿说说他。”
顾平生又是愤愤哼了一声,究竟没再斥骂,他对颜庭安口中“说说他”的效果从未产生过怀疑。
颜庭安站起身,走到角落从纸箱里拎出一瓶矿泉水,回身递给季杭,又用饮水机接了热水,给顾平生添茶。再坐回座位时,见季杭仍是握着手里的水瓶没动,才幽幽看了他一眼,用脑电波示意季杭喝水。
略带凉意的矿泉水流过早已干燥到刺痛的嗓子,季杭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师兄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任何一点不适,这点从未改变过。
“至于手术该不该做,这种事情,他自己有判断力。”颜庭安说得漫不经心,“做砸了做好了,都是他自己的责任。这点上,我们谁也帮不上他的忙,承担这后果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个,自然就劝不动他了。”
顾平生怒喝,“是!他最了不起!就没想过万一这场手术做失败了怎么办?啊?!你是神仙吗,上台就有百分百的信心?我看陈主任说得不错,你这么无法无天,怪不得带出来两个学生也是拍脑袋行事!绑架公职人员?!啊!季杭,你说,是不是你教的?!”
季杭将喝空的水瓶捏在身后,脸色沉静下来,他手指不禁用力绷紧,却小心避免着发出一点塑料捏扁的声音。
他当然不是神仙,他和任何一位凡人医生一样,对医学和生命怀有至崇高的敬畏,从来不准自己有百分百的信心——他也有压力,他也会害怕,他落刀挑针时,比任何一次都谨慎小心、步履艰难。
可是,他依然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身穿这袭白大褂,谨慎公正对待任何一个患者,将至小的希望杠杆出最大的利益,就是他该做的事。
季杭不争辩不解释,站得恭恭敬敬,听话地低着头,嘴角像是被透明胶带粘住了的严丝合缝,听顾平生和颜庭安你一眼我一句地数落教训。
本就是在无数赞美和咒骂、鼓励及打压中磨砺惯了的。什么时候半分都不能退,什么时候该缴械听训,他心中自有定夺。
更何况,不论是顾平生的严厉训斥,亦或者是陈德天的刀枪炮弹,在面对极端的指责和吹捧时,从主观评价中提取出客观信息的能力,才是真本事,就比如——
“师兄,你走的两年,顾主任也没少跟你告状吧?”跟随颜庭安出门,季杭便忍不住揉了揉酸胀的耳朵,“我都多大了,怎么就百试不厌。”
颜庭安也不客气,抬手就给他身后敲了一记,在这幽静的病房走廊里,荡出耐人寻回的回音,“亏你还知道顾忌顾主任的血压,我要是在他老人家那个位置,绝对照着一日三餐打你出气!”
季杭没回话,只摇头笑了,卸下仿佛已经与其面容黏为一体的坚硬面具,笑得眼角都纵横出倦意来。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并肩踏进黯黑的天色里,在暖黄的路灯下打出两具纤长身影。
这个时间,食堂已经关门,季杭自早晨出门前塞了两片面包,就再也没进食过。直到闻见院门口这家牛肉刀削面熟悉的醇香气息,才顿觉有些饿了。
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这家小店来往很少有院内的人。
颜庭安坐在季杭对面,压低声音,“所以,瞿林是知道了。”
季杭屈起指关节摁着酸胀的眼眶,脑海里再次闪过瞿林意味深长的眼神,“嗯。不是记错不是失误,他一定是知道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杨济的监视从上周就开始越来越松,应该知道有一阵了,只不过今天小远小硕闹出这个事情来,他才不得不亲自出面解决表明态度。”
颜庭安替他抽了纸巾递过去,“你想过,瞿林知道这件事,是通过自己的渠道,还是从你这里泄出去的?”
季杭想过,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
之前被杨济紧紧监视的时候,不去安家,不见安寄远,甚至连陆白的电话他都会刻意避让。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众,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因为这件事去欠安笙的人情。
而季杭最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就是——
“之前瞒着小远这事,就是怕他脑门一热自告奋勇把自己牵扯进来,果然,最不可控的因素,还是这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去正大光明绑架瞿林的人。”
季杭深吸下几口气平复心情,冷静分析着颜庭安抛出的问题,“瞿家是什么人,爸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我不觉得爸会单纯为了想帮我,去朝瞿家亮牌趟这次浑水。更大可能还是瞿林方面自己查到的,师兄不是也说,他们想查,又不难。”
颜庭安冲着来送面的店家老板点头致谢,等人走远了才又问道,“你自己也说过,他没有必要去查你。你家两个小朋友呢?你确定他们管住自己的嘴了?”
季杭拆了筷子,颇为好笑地摇头,“怎么可能是他们说的。这两个家伙虽然不让人省心,但都清楚我的脾气,踩底线的事情,肯定不会去做的。”
季杭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里透着理所当然的自信,全然没有分毫的怀疑,甚至对颜庭安的质问,产生几分天然的嘲讽。
以至于,数日后,当知道真相的他回忆起那一刻的心情,方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至极、愚蠢万分。
颜庭安倒是从开始就不以为然,“底线?触犯法律难道不是你的底线了?这不是为了你手术顺利,连灯泡都会拆了,你家安小远在我这里的时候,可是连煮米饭都不知道要放水的小朋友,你是不是该夸一下他生活自理能力有进步。”
此刻的木头,是完全没有心情,去接他师兄的黑色幽默的。
提及灯泡,像是赫然被电到神经,夹起的一筷子面条又放回碗里,语气里怒意瞬间便烧的火光烛天,“今天的事,已经不仅仅是底线问题了。身为受过教育的成年人,毫无法治意识!以自己的前途和别人的安危做赌注,行事不计后果目光短浅,不给他点教训还以为自己挺英勇,简直欠抽,我没把他吊珠穆拉玛峰上狠狠抽一顿他就该偷笑了!”
果然。
路上听闻季杭只揍了乔硕却没动安寄远,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凭借颜庭安对季杭这死脾气的了解,安寄远今天犯下的事,若是真要动起手来,他起码又是一周连查房都要湿透里外三层衣服。
不出所料,几句试探便诱出亲师弟压抑一肚子的怒气——颜庭安觉得好笑极了。
季杭往嘴里送去几口面条,他是真饿了,两筷子吃去大半碗面,却依然压不下翻滚的怒意,索性放下筷子,“他就没有想过,万一瞿林不卖安家的帐,他是准备断送前途?!这台手术,有足够的理由非做不可,成败都在我。等杨济上报了得到回复再找进手术室,那时候我都已经开完颅了,瞿林手里的人还能一点不犹豫得牵扯进人命来?他们两个想要帮我,就好好盯紧科室里的患者保证没有突发状况。人家杨济根本什么都还没做,他安寄远就偏要挡在人跟前去落一个绑架的案底。那医学院第一的脑子是用来涮火锅的吗?学的东西都被他蘸芝麻酱吃了?!”
颜庭安肚子里憋着笑,努力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大哥”样来,“跟孩子生什么气。”
——可言不由衷的话,自然毫无说服力。
季杭眉头紧蹙、满脸阴鸷、从骨子里透出疲惫和无力的模样,虽然也让颜庭安赶到颇为心疼,恨不得现在就把安寄远拖过来揍一顿给季杭出气。
但是……木头咕咕叨叨气到冒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怎么瞅,怎么可爱。
自从颜庭安认识季杭以来,这师弟一直都是四平八稳、沉着冷静,明明长得不显老成,却出落得像个小大人。神经,像是缆绳般坚固,愣谁在上边荡秋千耍杂技都不为所动。
即便是从前教训他他不服气时,至多不过是憋了气不说话,还真从未没有见过季杭跟谁生气气成这样的。
颜庭安几乎想都没想,自然而然就抬手去揉亲师弟炸毛的脑袋——
不料!
却被季杭唰地拧着脖子躲开,回以两束挟带熊熊烈火的怒视,只留颜庭安那白白净净的爪子尴尬留在空中。
!!!
气头上的季主任,和十四岁时的那个少年,简直就是一以贯之的刺猬样。
“他们两个还能算孩子?!”季杭神情认真,语态肃穆,字词间都透出严正规矩的刻板气场,“前阵子闹得不可开交在科室里公然斗殴,偏偏挟持人质的时候就知道特地去找师兄帮忙了,他安寄远倒是小算盘打得好,前因后果一说,他师兄能不帮他吗?!”
颜庭安颇为赞同地点头,笑得眉眼全开,“也是,要是你开口让我干这种事,我肯定也毫不犹豫就来帮——”
他那的半句话没能说完,就被季杭一本正经的凌然神情砍断了,颜庭安只好依依不舍得放弃嘲笑师弟,礼貌性收敛一下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生气就别晾着他啊,拎过来揍一顿,他还能不服不成?”
想起连那日在走廊里被小狮子吼的话,季杭的脸色更难看了。虽说不至于真的跟孩子计较,但戳在心上的字词,总是带着难以磨灭的伤疤。
“他觉得我苛责他是因为不喜欢他,教训他是本就不希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觉得我的任何指责都带有偏见。试图跟他讲道理他永远比我更有道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他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二十三了,没轻没重的,几天没盯他就闯祸。”
颜庭安嗅了嗅鼻子。
这话怎么有味道,好像,是酸的?
他继续托腮盯着难得孩子气的季主任,一点不屑掩饰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只顾吃瓜吃得香,“所以你不管他,他也没怎么变乖。孩子本来就带着那么多年的积怨,万一,他真的转身不认你这哥哥了?”
季杭将手里的筷子一下拍在瓷碗上,汤汁四溅,“他敢!!!”
·
他敢?
知弟莫若哥——他真的不敢。
安寄远原本以为,季杭就真的不会管他了。
其实,并没有。
查房的时候,仍旧会点他回答问题;值班后的交班,也依旧会点明他的处置不足;旁观他操作不规范时,也仍然会上前规正他——还是那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季主任,钻颅的角度偏移超过五度,便必然会出声指正。
只不过,那些原本属于安寄远的特权,渐渐不见了。
季杭不再留他在下班后去训练中心做操作练习,也不再会在午休时间让他站在自己身边汇报病例,同样,从前同台手术,会让出主镜心甘情愿站到助手镜,替他吸除血水廓清术野的那个季主任,也不见了。
头一个礼拜的时间,安寄远还有些不习惯,可后来,真正沉溺于工作中,便也不觉得不被哥哥盯着的日子有多轻松。
他还是会对每一份病例做详实的分析,还是会在下班后去三楼做手指训练,还是会一边看书,一边将缝合线栓在空的矿泉水瓶上做练习。
萧南齐和其他几位老师,在看到他进步时,会由衷的夸赞他,用有力的手掌在他肩胛上重重捏一下。
安寄远也会很开心,但是,余光触及站在远处低头读报告的季杭,他也会怀念,怀念曾经从那人口中听见淡到乏味的“不错”二字,整颗心都被浸在蜜糖里的那种雀跃。
大概,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有时候,他一个人站在手术室的洗手池前打消毒液,看见实习生找不到水龙头的开关,就会想起曾经被器械护士骂出手术室重新洗手的窘迫,回忆起这窘迫的经历,就又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季杭同台的场景,仿佛,闭眼就能看到季杭亲自替他穿手术衣的动作,能听到他在他耳边轻声宽慰的那句“我在你旁边呢,有什么好紧张的”,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身后为他系带的那双手里透出的认真和郑重其事。
回忆像是满载抱在胸前的果子,一股脑儿的抖搂出来。
以至于,到最后,安寄远每一次站到手术室的洗手池旁边,都会想到彼时的季杭。
很凶,很严厉,但是也会因为他微小的进步,而藏不住上扬的嘴角。
安寄远还以为,这样疏离到近乎毫无交集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
直到那个周一,季杭把他从办公室叫了出来。
如果这么算,兄弟俩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如此单独相处了。安寄远没出息的忐忑起来。
季杭站在走廊边,开门见山地问,“你周末很忙?”
“啊?”安寄远茫然抬头,他那颗忐忑的心,一个满怀撞入季杭冰冷的视线,仿佛呲啦一声升起白烟,安寄远咬着牙拧过头顶撞道,“季主任还干涉下级医生吗?”
言下之意——我周末忙不忙,关你什么事!
季杭沉下脸,好久没说话。
那堪比液氮的眼神让安寄远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有一颗扁平疣。
干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以为你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就——
安寄远吞了口唾沫——就能吓到我吗?!
他莫名一抖。
哪儿来的妖风?!
季杭沉默得越久,安寄远越觉得不安,就像是十八级飓风刮在八十斤的身子骨上,吹散了安寄远眸光里的故作强大,吹起了他纵身的鸡皮疙瘩,吹落他顺着后背汩汩滚下的冷汗,吹得小狮子禁不住后退了半步!
就在那有力的视线快要将安寄远的狮子毛吹秃时,季杭才张口浇下一整桶冰水:“你的病例分析题呢?不交也不用请假?”
安寄远下意识咬牙,脸色白了。
他竟是全然没有想到,季杭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他的。
病例分析题一周一份,是自从安寄远进科以来就有的规定,他没有乔硕的好运气,忙就可以暂缓——安寄远的作业,是每周固定,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可是。
他以为……
他以为……季杭不会管他了,以为所有额外的训练任务都会被取消,以为,再也不会给他属于弟弟的特权了。
季杭轻轻巧巧问道,“没写?”
“写了!”安寄远即刻否定,也顾忌不了额头上诚实的冷汗,迫于季杭长年累月的积威,赶紧捋直舌头,“我今天回去就写完,还有,不多了。”
其实,安寄远一个字也没碰。
甚至因为连日的“冷战”,早就把季杭两周前发到他邮箱的病例题送进回收站了。
季杭淡淡看他半晌,才抛下一句话:“明天早交班之前放到我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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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木头和老顾的日常》
顾平生:nyh(w7d$j
季杭——沉默恭敬.jpg
顾平生:nbtulyls8*3bc6%jq/.]qnyrtq
季杭:是。
顾平生:cbb#ytqurp+1n/pof&ab/elipqj]san:w@nct!papurbali>aq-!
季杭:主任,您血压太高了,换个药吧。
2.可怜巴巴的安小远,你说你要是不这么一言难尽,亲阿姨们就可以看你吊在珠穆拉玛挨打了,还能隔空和隔壁弟弟交流一下经验,哎真可惜。
3.大家久等了,最近压力大且很忙,但我保证不像咳咳之前那样停八个月!!!
感谢以下小伙伴请季杭吃刀削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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