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第十八章(4)
直到这一刻,乔硕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确是羡慕安寄远的。
这种羡慕,甚至并不因为季杭的态度,更源于安寄远言行中,敢想、敢为的率性,和虎虎生威的浩然之气。
即便是在与季杭冷战的当下,以挟持绑架主犯的身份,也依然可以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大步上前拽住季杭的胳膊,迫使那试图鞠躬道歉的身子,挺直腰板来。
肆无忌惮,扬声质问,“凭什么?!你凭什么道歉!作为医生,人命当先难道是错,还是他杨济有主宰患者生死的权利?!”
安寄远的成长也曲折,也跌宕。
但是,他依然心怀底气。
那底气,是从他渊源的家学中萌生出芽来的,又被后天的爱、教养、人文熏陶、甚至是挫折颠簸,浇灌着茁壮起来。
在他辗转于任何一次摸爬滚打时,也依然能坚守自小便尊崇的理念和行为方式,依然能生出一股地基扎实的震慑力,依然有义无反顾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
因为事实上,他永远不“孤”。
乔硕,他做不到。
他没有叫得响的姓氏,没有底蕴丰厚的家学,没有成长赋予他的底气。
从小就在乌烟瘴气的家庭环境中求生存,如今这副稍显体面的皮囊,修炼出任何点滴成绩,也都是因由受过教化者的恩泽。
而那份他守护在心尖上的师生情分,起源就足够脆弱,六年来的悉心维系和养护,才让这份情堪堪生出一些粗实的根枝来。
他本就孤身一人,没有什么退路,自然不能无所顾惮。超出自身承受范围的事情,便会落到老师头上——老师待他很好,从不计较得失,可面对代价未知的袒护,他不够心安理得。
所以,他羡慕安寄远,羡慕——安寄远他也会随世俗颠簸逐流,也可以在陪笑和奉承中游刃有余,但是,永远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维护原则、和生存在底线之上的资本。
你凭什么道歉?
安寄远这句话铿锵有力,凌空劈开会议室内凝结的空气,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在面面相觑的主任们跟前炸响一记惊雷。
一边是瞿林的下属,一边是安老家的少公子——得罪谁都不好。
原本,季杭进屋后,漠然扫视全场,而后径直走向依然捂着下巴的杨济的举动,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惊,可他的歉词才刚刚起头,便被安寄远唐突的行径蓦然打断。
炸毛的安家小少爷,还有谁给去碰?
就只有……
季杭锋利如冰刀的眸光,从安寄远紧锁泛白的骨节上移,缓缓迎上那束熟悉的倔犟视线。
他暂且直起身子,沉沉抛出两个字。
“放手。”
安寄远被迎面压下的目光,砸得生生一哆嗦。可偏偏,他就是最见不得季杭憋屈低头的样子。
布料的纤维在他手心磨出细微的牵拉感,将他的声音,也拉得很长,“季主任,你做错什么了?”
季杭本就很不好看的脸色,倏地阴沉透了。像是被厚厚的寒冰,覆盖了一整个冬天的湖面,远远便能目及袅袅寒气。
还是同样的手势。
他被冷汗浸润了六小时的食指格外苍白,指腹微微起皱,在空中比出一个“一”,稍钝片刻,又弹出中指。
依旧没有数到“三”的耐性,季杭擒上安寄远的手腕,将他整条胳膊往反关节的方向狠狠一拧,那紧紧攥住的五指便吃痛松开。安寄远咬紧牙关,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缓解疼痛的微调,整个人就已经被季杭有力的手掌按到身后的墙壁上。
背脊沉沉撞上冰冷的水泥,不留余力的动作,激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安寄远瞪红眼向上探去,却只碰上那深锁眉宇,冷若冰霜的僵硬脸色。激荡的怒火明晃晃燃在咫尺之间,他能清晰感知到——季杭在忍。
“安寄远,第三次了。”沉厚的声音,伴随不容置喙的凌厉。
仅仅两厘米的身高优势,目光却是十足的居高临下,“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的组内,容不下一言不合就习惯性动手的脾气!我要做什么,也轮不到你站出来指点评判!你若是还以这种大少爷体验民间生活的姿态来上班,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永远不要在我的病区内出现了。”
你明知道我是为什么才来的神外,却偏要说,爱去哪儿去哪儿。
这话字字坠在安寄远最痛最脆的神经上,他骤然捏起拳头,唰地偏过头去。
季杭却旋即厉声呵斥,“看着我!!”
同样染着火气的视线,辗转多次,却不得不探上季杭冷厉深沉的眼眸。
满屋不知所措的诧异眼神中,安寄远煞白一张脸,死死咬住唇,面上像新刷的水泥毫无血色。他不服,可小狮子的不服,被季杭纵身的凛然气场狠狠压制着,只得囿于眼底那弹丸之地。
“你对我有什么怨恨不满,可以私下解决。”季杭当即戳破,话锋凌厉,“但在这里,我是你的上级是你的老师,我的命令,听不懂就问,听懂了就说是!做不到现在立刻可以走!无声的反抗给谁看?谁惯的你!”
安寄远觉得难堪极了。
被季杭一个一个毫不留情的冰冷字眼,刺得整颗心都在滴血,他将拳头紧紧攥在身侧,迫使静脉回流,才得以逼出几个字来,“……我知道了。”
季杭冷冷注视他十秒之久,看他的眼眶,一分一寸变红,“从现在起,你就站在这里看好!没让你开口就管好你的嘴,没让你动就贴墙站直!再有随心所欲拍脑门的行径,安寄远,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他放低音量,却仍旧沉如磐石,“你给我跪在这里听。”
明明后背抵在墙上,安寄远竟因为这半句威胁,一阵腿软。心跳像是撞在身后的水泥上,扑通扑通在这会议室内砸出回音来。
安寄远的眼睛涩涩发酸。
他偏过头,然而,会议室就这么点大,余光里季杭板正的腰板直直向杨济弯下的动作,依旧太过刺眼,那平铺直叙的语声,就好像是灌入他耳膜的硫酸,灼烧感顺着神经向上攀升。
他在道歉——态度诚恳,措辞中肯。
他说,“我的学生,对你做出过激的行为,我很抱歉。”
他说,“你能想到的赔偿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他说,“孩子没有坏心,真诚得希望患者能得到治疗。方法欠妥,我会予以管教,但同时恳请,这件事可以协商私了。”
夜幕低垂着,雨后的夜空中,簇拥着大团棉絮似的云。
为突发事件而加班的医务处主任早都没了耐性,又被季杭进门后对着安家大少爷的系列壮举吓得气血紊乱,好不容易听到一席软话,赶紧附和,“杨代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担待,我们季主任的团队,确实年轻,处理问题多有不周到的地方。”
陈德天旋即借机,将矛头指向季杭,沉声唬道,“季杭,手术室的人不知道你不能上台,你自己不清楚身上担着什么处分吗?都是主任了,做事还想一出是一出,没头没脑的!”
季杭的脸色蓦然冷了。他缓缓转向冲自己瞪眼呵斥的陈德天,持续贯彻面无表情的木头精神。
他是一个太过较真的人。陈德天的话里,有意转移重心、勿囵吞枣的妄图,季杭并不准备睁只眼闭只眼,便顺水推舟糊弄过去。
眉头深锁出沟壑,语声却平和扎实,“陈主任,作为医务处主任,在一起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后,不优先关心手术情况和患者安危,却满心想着如何维护那纸荒诞不经的处分——”
片刻停顿,季杭沉声问道,“您觉得,合适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陈德天拍桌怒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即便听闻过神外A组的季主任是出了名的傲,但怎么也没料到,季杭在身上背着处分的前提下,竟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季杭!”顾平生扭头狠狠瞪去,“过来坐下!”
季杭立在原地,没动。
举步艰险的手术,他本就对中途无数次试图打断他手术的电话而心生不满,刚出手术室,又被告知乔硕和安寄远的壮举,此刻陈德天拐歪抹角的暗示,直接掀起早都烧到喉咙口的怒意。
“主任,这件事,安寄远和乔硕处置不当,我自会教育,杨代表如果需要赔偿,我也一定不会推诿,希望协商解决则是我的个人恳求。”连日的疲惫和情绪跌宕,在季杭生冷的面容上烙下额外的苍白,此刻又沾染坚决隐忍的严正,仅仅是凝眉抬眸的微小动作,便足够寒气逼人,“但是,这个手术,再给我多少次选择机会,都是非做不可的。”
“你听听,你听听,”陈德天被气得吹起胡子,两条浓密的眉毛一竖,指着季杭向顾平生抱怨,“他这叫说的什么话?!你们神外,没了他季杭就转不了了吗?啊!”
里外夹击的顾平生,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季杭,才转身同陈德天解释,语重心长中又带着几分无奈,“陈主任,这位患者的动脉瘤巨大,又合并了复杂的动静脉畸形,位置很刁钻,虽然做栓塞的是王主任,但是复杂型的动脉瘤破裂后夹闭和动静脉畸形切除,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介入栓塞是王军涛做的,但瘤子破裂,他救不了场。其实,救不了也没什么,破裂本就是患者签字同意承担的风险。季杭不做这台手术,患者是没有任何生还希望,院方和王军涛承担的责任,却并不大。
可是,他做了。
这台手术本身的复杂性和不可预料性,其实已经超出了单纯的能力问题——手术的成功率太低,后遗症也根本难以预测,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胆量,更不怕担责的,除了季杭,神外出不了第二个。
陈德天斜眼睨视,咬着不放,“既然是这么重大的手术,难道不是更应该上报医务处?!”
上报审批?
季杭只是木,又不傻。
医务处这群老狐狸,怎么可能为了这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患者身上,那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生存希望,去对抗瞿林的指令?
这台手术,要做,便只能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从破裂到进手术室不到半小时,即便这样,做脑室穿刺的时候,脑脊液直接射出两米远,颅内压至少四十。”哪怕季杭确确实实在刻意缓和语气,低沉的声音里依旧难以避免地透着僵冷,“当时的情况争分夺秒,晚一分钟都是额外的风险,所以,征求家属意见后就立刻协调手术室了。”
“哼!”陈德天气道,“规章制度都是摆设,我没记错的话,你季杭也不是第一次了。”
季杭立得笔直,分毫不退,“应当要送医务处的材料,我事后都会补齐,但是,决定一例手术是否紧急,当是主刀医生的权利。制度当然重要,但是规矩是死,人是活。”
“季杭!”顾平生都快把眼珠瞪出甲亢了,“少说几句!”
“好一个人是活的!”陈德天怒斥一声,嘘嘘指向垂手端立在侧的乔硕,“活得都要去绑架了!我在B大附院几十年了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荒唐的事情!光天化日在这市里最大的教学医院,国家重点科室,你自己说像话吗!就是有你这样无视处分的科室主任,才会带出同样目无法纪、妄作胡为的下级医师!简直离谱,荒谬,不知所谓!!”
季杭深呼吸几次压下卷在胸口的怒意。
他有想过,这场手术,会招来上级的不满,处分上午才公示,下午便公然违反其中条文,大抵会被当作赤裸裸的挑衅。但是,当他亲耳听闻陈德天理直气壮地要求他,为了纪律放弃患者生存希望时,季杭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失望。
第一次,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抬眸,却只将目光辗转于深色的会议桌前,以避免余光捕捉到墙面上鲜红的锦旗,“我的学生处事不周,行径冲动,我会处理也会教育。作为老师,我接受批评,认真反省,日后定强加管教。虽然杨代表的变相监视行为本就欠妥,我依然可以出于人道主义道歉赔偿。但是,陈主任,如果,您是想要我虚心承认去做这台手术是我错了,那我做不到。要我的学生因此受处分,我也不同意。如果您还想讨论这台手术该不该做,那根本没有意义——手术已经完成了,患者情况稳定。之前的处分我确实看到了,没有特殊情况,我会尽力配合,但是人命当前却要我拿着这张薄纸奉为圭臬,这不可能,也请医务处的老师们重新审视处分内容的合理性。”
季杭这一席话说得毫无波澜,不带情绪,没有一点怒意,清冷得就好像是预先录制的程序,却偏偏,字里行间都刻入不容置喙的坚硬。
直把陈德天逼得拍桌怒斥,“这是什么话!真是无法无天了!医务处给什么处分轮得到你插嘴吗!”
方才还试图阻止事态发展的顾平生,自暴自弃地揉着狂跳的太阳穴,用胳膊支起头疼欲裂的脑仁。
作为见证季杭从懵懂的住院医,成长到有足够底气和资本站在这里叫嚣医务处的老师,顾平生明白他不容扭曲的世界观,同样……有时候也是真的恨不得把这根木头连根拔起,扔到木材回收站去加工碾压。
他正头疼得一句话都挤不出来时,站在前头的乔硕上前一步,冲着陈德天的方向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陈主任,这件事是我们做得过分,老师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我们自己思虑不周到。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医务处要给什么处分,我们都接受,以后,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陈德天边叹气边摇头,自然是没看见季杭冰刀似的向乔硕剐去的眼神,兀自发泄怒气,“目无法纪!还不知悔改!医术再好有什么用,无组织无纪律,白底黑字的处分单都看不懂,自由散漫成何体统!”
季杭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
他嘴里干燥得厉害,由于手术中的失汗和长时间未进水,喉咙口像在冒烟,说出的话自然也带了灼烫的温度,“陈主任,我季杭做错事挨骂挨罚,理所当然。但是,您作为医务处的领导,心不向本院的患者,不向着科里的医生,您心中对错的标准又是什么?医务处的存在,难道只需要每月在大会上带大家喊喊口号,在科室忙着抢救的时候带人来挑刺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季杭指向安寄远和乔硕站立的方向,不知是不是想起往事,他有些动容,嗓音肃穆而郑重,“这些初入临床的孩子,第一天穿白大褂作为医生站在B大附院的礼堂内,是医务处带他们握拳宣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他们走入院区正门时,每天都会路过石碑上,不忘医者初心、患者利益至上的题词。院内的年轻医生,来来往往都怀揣虚心鞠躬唤您老师,您出去看看他们敬仰又清澈的眼睛,觉得自己今日的立场,配得上这个沉甸甸的称呼吗?!”
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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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想到,打破会议室内焦灼的,竟是仿佛从天而降的瞿林。
而令人更没有想到的,是瞿林的态度。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余甜甜距离术前状态相差甚远,季杭打破承诺上手术,他派来的人又遭遇如此对待。
正在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座位上起立,准备弓背哈腰时,瞿林直接忽略了周身的陪笑问候,径直大步朝向季杭走去。
季杭仍然脸色阴沉,可他并没有在来者的神情中找出一丁点“不善”的线索。反而,今日的瞿林,脸上挂着与其气质相当符合的虚假笑容。
男人刷地伸出手,将季杭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握在手心,满满是领导慰问下属的姿态,笑脸盈盈。
“安医生啊,误会误会,我们小杨年纪轻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吧。都是误会,小事,您别放心上啊。来,小杨,快给安医生道个歉。”
这剧情发展,显然太过出乎意料。
在场所有人都以近乎吓掉下巴的神情,震惊地看向态度大变的瞿林。
然而,震惊程度最高的,还要属于那知情的三人了。
安医生?
季杭漠然抽出被瞿林紧紧握着的手,缺乏血色的前臂,爆出泛青的血管。
他满脸面无表情地指正,严正的语声包裹住满满警惕,“瞿书记贵人多忘事,我姓季,安医生在那里。”
瞿林脸上的笑容有半秒钟僵硬,而后,他笑得更开了,甚至发出低浅的嗤笑,落得两手悬空,便只得尴尬地拍了拍脑袋。
“还真是,抱歉啊季主任,我这也不知是记性不好还是老花眼了。”瞿林转头扭向一边,瞥向如狩猎的小狮子般瞪起眼的安寄远,“诶,别说啊,你们俩长得还真像。”
瞿林的出现,让事态出现了质的扭转。
院方的领导自是高举瞿书记威武的旗帜,当初让季杭暂停手术和门诊本就兵荒马乱,几个组内部多番协调,才不至于耽误科室的正常运行。如今瞿林松口,又不予追究杨济被绑的事情,自然是皆大欢喜。
唯独一个人,全程凝沉脸色,冷眼看待瞿林时不时向他投来的,充满暗示的眼神。
季杭的心情,糟糕透了。
这在他带着两个小的穿梭于走廊的步伐便能探出——他生性四平八稳,极少有步伐如此之快的时候,举步生风带出的气场,俨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把身后小孩从窗口扔出去的架势。
走廊的顶灯早早被熄灭,季杭路过护士台的时候,低声向值班护士交代了些什么,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办公室。进门便按下墙上开关,刺目的白织灯惊得安寄远和乔硕都不禁一抖,顺带隐隐照亮了里间尚未来得及打理的“犯罪现场”。
三人立在静谧的办公室内,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更重、更沉、更大声。
“是谁的主意?”大抵是不用在人前撑出一副坚硬模样,季杭低沉的嗓音更显沙哑黏连。
他斜靠办公桌边,两手抱在胸前,没有任何开场白,单刀直入。
乔硕面露难色,“老师,您,要不要先喝口——”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就被季杭眼神里射出的冷剑拦腰截断。
乔硕被季杭阴沉的脸色吓得魂魄都飞了,这可比他将杨济按在身下的时候刺激的多,迎面的狠戾气势排山倒海似的压下,像是大剂量的强心剂直接淋在他狂跳的心脏上。
“老,老师……”他眼睛眨得快极了,脑海中的弦根本绷不住,吓得后退一步,还伸手去拉了下安寄远衣服的下摆,“老师,这肯定不是我,我胆子那么小,哪来那么大脑洞啊!”
?
师兄?
别人家师兄不都是替师弟背锅的吗??
不说好话也就算了,还把我推出去是几个意思???没看到你家老师都能把人生吞了吗!
畏惧这种情绪,就是很难解释的。
哪怕安寄远在会议室里多凶猛放肆,直面季杭沸腾的怒意,他就是觉得腿软心慌屁股疼。
安寄远死死咬住唇,拳头在身侧捏紧,“对不起,是我错了。”
季杭微皱起眉头,深深看向他——在那几个微秒内,安寄远想过季杭的很多种反应。
他想过,季杭可能会问他,错哪儿了。
他也想过,季杭也许会直接让他去取藤条,趴下挨揍。
他甚至想,会不会这几日的疏冷,早都压垮哥哥的底线,今日的举动,会为他换来无情的一巴掌。
然而,都没有。
季杭点头,“早点回去吧。”
语声敛尽怒气,浑然是对待下级医生的端肃有礼。
“既然知道错了,回去写份检讨,明天交给顾主任。今后,会议室那么多人在,要做什么说什么都过一下脑子,不要那么冲动了。没其他事,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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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弟弟做错事——规章制度是摆设吗?!
哥哥做错事——规矩是死,人是活的。
2.季杭这个死木头暴脾气啊。
3.你们猜季杭最后跟护士说了什么(然而我觉得你们大概猜不到hhhh),那你们猜小远会转身就走还是会噗通跪下抱住他哥哭呢(什么?转身走出去借听诊器回来?),还是猜猜小硕子会不会挨揍吧。。。
4.这章6k字啊看完是不是该留个小评论!
感谢以下小伙伴们给季杭买布洛芬吃: @争取 @羊小蹄 @☃️ @骗子久 @缘缘圆_歌 @甜心奇异~果 @是垚垚啊 @麦子穗穗儿 @45℃仰望星空 @rr在等月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