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蛋泥

你必须永远正确。

聊聊近况并附赠一个小剧场


  

  

  好久不见!


1


  

现在回想番外写完的时间点,简直像是算卦算来的,也太刚好了。


《杠杆》写完后,我的三次元仿佛开启了滚筒模式,工作、家庭、生活,毫不停歇地跑完了2022-2023的进阶。


昨天打开lofter,提问箱和私信都是新年快乐的祝福,还有很多慰问(?)贴,慰问我有没有去呼吸科支援……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惦念!


虽然很忙很累很闹心,但在二次元有这么个可以寄托情感的地方,没有人均八百个心眼,也没有让人无奈的体制和系统,只有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的木头,和时刻想着揍木头的你们,想想都觉得很暖心。


  

  

2


在构思《尾迹》的大纲了——是不是没人记得小梁小陆了?


因为某些外力,这篇文的xj情景不会很多,如果想看以拍为主的文,那《尾迹》不适合。


已经发过的章节,这几天会做修改,建议大家在看新文前重新复习。


  

  

3


《安歌》系列正文和所有番外,包括安小淮和季爸爸、食野、秘密、知味、蜜糖和杠杆,都打包成txt了,wb同名网盘自取。小剧场太零散,就作为额外掉落的福利留存在lofter啦。


  

  

4


很多私信都是关于转载文章的,谢谢大家提醒。


我从来没有、未来也不会授权任何形式在任何平台上的文章转载。


所有发过的txt,都可以分享给圈内好友们、圈内的资源群,望奔走相告~



  

  

5


最后送大家一个噗通掉落的小剧场



《乔硕喝多啦》


  

  

  

《杠杆》17-终

  

  安寄远的反应是在太过反常。

  

  

  他早都不是十几岁的无助少年,情感表达直接而浓烈,被逼急了就会抱着哥哥的大腿苦苦央求。时光和历练在安寄远身上磨砺出一身铜墙铁壁,如今的他是独当一面的副主任医师、带教老师,是一家之主,是孩子们眼里无所不能的小叔和父亲。他遇事沉稳、干练、从容、笃定,挨个打都一副掌控之中的姿态,哪里还能见着如今这幅狼狈又焦灼的模样。

  

  

  “庭安哥,我真的知错了……别说了,好不好……”

  

  

  像挂在悬崖边命悬一线的旅人,恳求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切勿砍断最后的稻草。

  

  

  安寄远始终不敢看季杭,却能感受到身侧的注视深邃而锋利,他无意担心季杭会如何误解他,只一心守护内心的疤。

  

  

  气流静止,滚烫的大耳朵却猛然一凉,被季杭冰冷的大手狠狠揪起。

  

  

  沙哑的嗓音故作轻松,“出息,多大事情,用得着吗?起来。”

  

  

  都是那么大的成年人了,夫妻之间都保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亲兄弟便更不用说,季杭本就不至于事事究根问底。

  

  

       可安寄远依旧不放心,被安抚着出门后,洗把脸的时间又推门而入,抽查似的特地没敲门,只探出一颗脑袋、一双滴溜转得大眼睛。

  

  

  外强中干地盯着颜庭安,“庭安哥,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颜庭安才不给他多余的承诺,他乐得手里有安寄远的把柄,只似笑非笑看季杭。

  

  

  “哥,你也答应过我的!”安寄远跟季杭说话明显底气更足,“你说不问了的!”

  

  

  季杭简直都要无语了,刚才就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好不容易轰出去居然又跑来找事。

  

  

  “你今天还睡不睡觉了?”

  

  

  没得到肯定回答的安寄远登时急了,往门里跨半步据理力争,“哥你怎么这样,答应过的事转身就翻脸不认人——啊!怎么打人啊!”

  

  

  季杭抄起藤条,一点不客气的招呼上去,“你烦不烦人,睡觉去!”

  

  

  最终,藤条的积威压倒性地战胜了安寄远内心的隐约不安,他还是选择相信颜庭安能守住秘密。

  

  

  他的信任,当然是被果断辜负了。

  

  

  

  

  颜庭安转身就将他查到的所有资料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季杭。

  

  

  “师兄认识?”

  

  

  颜庭安摇头。他的两条前臂支撑在阳台加高的围栏上,仰着脖子吹风,“不算认识,点头之交而已。学术会上见过几次,都是前呼后拥,我真想认识还高攀不上呢。”

  

  

  季杭没空理会颜庭安的玩笑,他混乱的内心早已翻滚如潮,思绪却仍旧坚定冷静,“所以,周以宸想要留在B大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哥哥。”

  

  

  颜庭安想,这样的事实对季杭而言不可说不残忍,但蒙在鼓里只会让他和安寄远之间产生更大的嫌隙。毕竟小远不是他,做不到将“秘密”藏得天衣无缝。

  

  

  半晌,季杭问,“那他哥是怎么想的?会认他吗?”

  

  

  颜庭安推测道,“周以宸哥哥如今所在的家庭,可不一般,在政坛打拼大半辈子的人物都深不可测,况且,如今形势又格外敏感,每走一步肯定都经过精心度量,哪里能那么容易。”

  

  

  “这个小远也知道?”

  

  

  颜庭安挑着眉,笑话道,“我也想知道他知不知道,可有些人心疼,激他两句话就恨不得抱在怀里哄二十句。”

  

  

  哪怕是顶顶贴心的师兄,最了解如何逗师弟,如今,也无法牵动季杭的嘴角了。季杭满脑子都是短时间内得不到解答的疑问。

  

  

  周以宸到底有多少心机?

  

  

  小远在整件事中的角色是什么?

  

  

  他们师生二人的身世有如此之多的共同之处,只是巧合吗?

  

  

  早春的嫩芽在夜里悄悄冒尖,季杭却恍惚听见了冰封雪落的声音。一颗始终牵系着的心并没有因为颜庭安的故事而安稳半分,只沉沉向下坠去,坠落深渊冰川,不见天日。

  

  

  季杭并非能容忍一知半解。能够从安寄远甚至周以宸口中得知全貌的方法很多,但是,自己却不能让安寄远没了退路。既然答应过不再过问,那便要装作真的毫不知情。

  

  

  况且,他又不是神明,无法带着结果看曾经。若小远真能收获一段不寻常的师生情谊,那季杭定为他感到雀跃欣喜;若是被利用被愚弄,安寄远也永远都会有最坚实的后盾。

  

  

  

  

  

  安寄远醉酒的第二天,经医务处盖章认定的处分通知,在神外公示了。

  

  

  惩处决定为严重警告,处分内容包含扣除三个月绩效奖金、轮转期间总体考核系数下调20%、六个月处方权及操作权监管期(监管期内所有处方及临床操作需带教审签)。

  

  

  科室的处罚意见,如无重大欠妥之处,医务处一般不予修改,这次也是一样。安寄远看了季杭向上递交的日期,落款签字是五天之前。

  

  

  后来,冰淇淋和扫把棍相伴的某个午后,颜庭安问安寄远,是不是因为周以宸的处境和当时的自己太像,才生出这份私心?

  

  

  安寄远舔着冰淇淋,说,算是吧。

  

  

  颜庭安又问,那为什么不想让你哥知道?

  

  

  安寄远说,他知道了会内疚。

  

  

  而我不想让他内疚。

  

  

  

  

  

  

  一年一度的市级优秀住院医评比顺利拉开帷幕,今年的评比形式与往届略有不同,非但降低了学历门槛,住院医的指定带教老师也会参与评选,结合师生的共同特质和能力评出市级十佳。

  

  

  B市的医学界内,对本次住院医评优的赛制改革颇有微词,根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说,此次修改为安家子嗣亲手操纵。

  

  

  “安家?”学术泰斗也免不了世俗的八卦之心,“安老那个安家?可安老不是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哎呀,人家那俩儿子也不是吃素的。”

  

  

  人头攒动之中,季杭阔步向八卦中心走来。成套的石墨色西装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包裹妥帖,银色的袖扣点缀在平整合身的袖边,握手间不经意露出手腕两侧、那常年经消毒液洗刷而格外白皙的骨性标志,显得从容干练。

  

  

  “邱主任,汪会长,好久不见。”

  

  

  刚嚼完舌根的二人极其尴尬,“啊,季主任好久不见,您也来了啊。”

  

  

  季杭着正装时,总有种孤高肃冷的气质,不用开口便自带压迫感,叫人屏息凝神。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二位前辈,而后用无足轻重的语气说道,“嗯,听邱主任和汪会长谈论起我和家弟,便失礼过来问候一下。”

  

  

  拽得二五八万。

  

  

  

  

  

  【两千字的糖,今天的彩蛋是真的甜啊】

  

  

  

  

《杠杆》16

  

  颜庭安靠在电梯门边,环抱双臂看季杭清扫呕吐物的拙劣手法,举止投足都难以掩藏他内心的极端嫌弃,让颜庭安忍俊不禁。

  

  

  “这是什么?”颜庭安很故意,用脚尖远远指向一断黏糊糊、滑溜溜的呕吐物,低头钻研道,“海参不嚼碎就往下吞,真浪费。”

  

  

  季杭握住拖把的手一顿,深深皱起眉头却不敢瞪颜庭安。真是服了,这半年都不要吃海参了。

  

  

  无视季杭的不适,颜庭安乘胜追击,“你去接小远的?”

  

  

  季杭眉头还不松,“是。”

  

  

  “哦。”颜庭安上楼前摸过引擎盖的温度,此刻又故意问,“开车回来的?”

  

  

  这是真要算账。

  

  

  空气静止半秒,季杭默默抬眼,撞入颜庭安狡黠和严肃并存的眼神里,犹豫不及两秒,果断选择放弃抗争,“嗯。我开的。”

  

  

  颜庭安彻底笑了,寄往的威严不露声色地弥漫在小小电梯箱内,“如果进局子了,是准备找我捞你,还是找小远?总不见得找小鹤吧,你又拉不下这个脸。”

  

  

  季大主任万年难得一见的低眉顺眼,声音沙哑低沉,显得无比可怜,“我今年会去把驾照补了。”

  

  

  “今年?”

  

  

  两个字让季杭脊背瞬间僵直,单手扶住拖把,立正颔首,“这个月。”

  

  

  他没看见颜庭安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仿佛闪过一道黑影,继而,腿跟后头、屁股往下一寸的地方就重重挨了一个鞭腿!因为毫无防备,右脚往前跨出半步后才生生立住,强大的表情管理系统瞬间宕机,布满惊愕的侧脸从电梯墙上的落地镜内映射而出。

  

  

  这都多少年了,颜庭安多少年没跟他动手了。这种细节还真不能细想,想了季杭就止不住要脸红。

  

  

  颜庭安视若无睹,只继续拷问,“药呢?真的吃了?”

  

  

  季杭咬紧上下牙齿,刻意清过嗓子才开口,好让声音听上去滋润几分,“吃了……薄荷含片。”

  

  

  砰!

  

  

  又是一脚。

  

  

  “不是准备睡觉了吗?”

  

  

  季杭这回没答,反倒抬头幽幽看了一眼颜庭安,满脸“师兄什么时候废话那么多了”的怨念,侧身调整站姿,垂在两边的双手不禁握拳,乖乖捱下极重的一记!

  

  

  这次真疼了。

  

  

  于是,三十好几的季杭一拧一拉便轻巧将手边的拖把柄卸下。笔挺的身杆微微前倾,双手平举那空心的不锈钢棍,恭恭敬敬呈上。

  

  

  季杭在电梯里为收拾烂摊子陷入水深火热,而罪魁祸首安寄远死死沉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庄生晓梦。

  

  

  ——这让颜庭安如何能忍?

  

  

  与颜庭安家猫狗双全的盛况截然不同,季杭家中素来冷清,更何况夜深时分,家里的熊孩子乖孩子也都熟睡,只剩厨房的暖灯点亮着,隐秘地传出浓郁的葱油香。

  

  

  季杭洗过澡换了睡衣,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一边闻香而来。厨房里空无一人,净白的大理石台面上静静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丝葱油拌面。肚子正咕咕的季杭心花怒放,捧着面碗抽了筷子跑来客厅,在颜庭安身边的沙发上盘腿吃面。

  

  

  等待季杭下楼的时间里,颜庭安随手翻看了季杭做过批注的手术方案。安寄远的作业明显带有赶ddl的仓促痕迹,季杭的批注也越来越不耐烦,前几份还悉心例举文献、分析优缺点,评语连页面的缝隙都快挤不下,到了第八九份的时候,逐渐失去客观性,变得……

  

  

  “IV脑室正中孔都粘连了,还不显微分离?你脑子也进浆糊了吗?”

  

  

  “双侧额底扩展入路的镜下盲区是鞍背,傻瓜才选这个入路。”

  

  

  “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课的?定位线画得比安泽写得字还丑,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经鼻内镜怎么做环枢椎脱位固定?你做白日梦呢?”

  


  “安寄远,你不适合手术室,你就适合呆在垃圾桶。”

  

  

  变得可爱诙谐。

  

  

  颜庭安捧着手术方案笑得直抽抽,季杭才后知后觉想起那上面的批注,满嘴的面挤在脸颊处,迫不及待要去抢,“师兄别看了。”

  

  

  颜庭安一点不留情地笑他,“是不是后悔揍早了?要是知道作业写成这样,还能再多加个百八十下。”

  

  

  季杭绷着脸吃面,“他是跟我赌气。”

  

  

  赌气?颜庭安挑眉,不着急置评,“没事,现在揍也来得及。”

  

  

  季杭并没有因师兄的话多想,只是安安静静吃碗面,又吞了颜庭安带来的消炎药,去厨房洗碗时见颜庭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想直接收拾客房让师兄住下。

  

  

  路过安寄远的房间,季杭脚步略顿,脑海里便自动闪过急诊那些醉酒后被自己呕吐物呛死的患者,不用过多思量,便放轻声音,推门而入。

  

  

  往正中的六尺大床上看去,床上空无一人。

  

  

  厚重的羽绒被凌乱铺开,床单布满褶皱,床头柜上比刚才季杭离开时多了两包冰袋,再无其他线索。季杭又找了浴室、衣帽间,甚至弯腰往床底看了一眼,确定安寄远确实不在屋内才重新来到客厅。

  

  

  他大概能猜到,又不敢十分确定。

  

  

  “师兄,小远呢?”

  

  

  颜庭安仍沉溺在那份手术方案里,他眼皮都不掀一下,淡淡回道,“书房跪着呢。”

  

  

  

  

  

  【可怜巴巴的远崽你们最爱了,记得戳彩蛋】

  

  

  

《杠杆》15



        季杭没有拒绝周以宸的协助,毕竟醉鬼安寄远重得死沉。



        只待二人将他扛到车里,才想起来要过河拆桥,“你不用我送了?”

  


        沙哑的嗓音让周以宸微微发怔了一会儿,等缓过神来已经是半分钟后,季杭单腿弯曲支在副驾的车门边,只留了背影给他。周以宸不傻,且嗅觉敏感。从餐厅到停车场不过十分钟的距离,他快被季杭凌厉的气场碾成碎渣了,哪里还敢让人送回家。



  周以宸哆嗦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季杭却连瞥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那不省人事的醉鬼被安置在副驾,一双眼睛死沉死沉得阖着,毛细血管清晰分布的纤薄眼皮下,眼球还不安分得来回滚动着,锋利的剑眉更是紧紧蹙成一对,只剩上下唇瓣微微开了一条缝,供不应求似的吞吐空气。



  偶尔咂巴几下嘴,那被季杭掰正无数次的脑袋,便又往一侧歪斜垂落。



  反正,左右都看上去就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



  两分钟后,季杭终于对安寄远如今的状态和坐姿忍无可忍,决定“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来个眼不见为净。从车门里退出身,才发现周以宸依然同电线杆似的站在车边,眼神不禁更冷。



  冻得周以宸狠狠一个激灵,深深鞠躬,“那、那我先走了,季主任晚安。”



  “站住。”突然蹦出的两个字,定住周以宸后退的步伐。



  空旷的停车场、昏暗的路灯,当季新款的卡宴边,立着两个颜值不低的青年。开口叫站住的那人面容犀利,不闻其词也能远远感觉到他周身不好惹的气场——简直跟拍电影似的。



  季杭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挑剔,“你喝了多少?”



  “没事,我没喝,老师不让我喝。”周以宸差点误以为季杭在关心他,直到他看见对方逐冷的脸色。



  果然,季杭冷漠置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上级替下级挡酒的,下级还觉得理所当然,这都是谁教你的规矩?”



  连老师都不是了,只是简单而利益的上级和下级。



  被嫌弃的周以宸倒没什么不甘,这是他在打这通电话时就已经预想过的画面。谁家哥哥看到自己弟弟跟外人应酬醉成这样,都会发脾气吧……



  除了他自己哥哥。



  周以宸在安寄远面前能说会道,在季杭这就像被传染了似的木,“对不起,季主任,我下次注意,不让老师这么喝了。”



  “还有下次?”季杭没心情揣摩他的思想挣扎,只在他离谱的回答中,愈发凶狠,“你家老师为什么要吃这顿饭,你知道吗?”



  说不知道也太假了,显得没良心。



  季杭毫无耐心,“答不出?那换个简单的,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你师母的联系方式你也有,之前陆白哥也给你留过名片,他们都是家里人,为什么偏要打电话给我?”



  路灯是冷白色调的,能将周以宸脸上刹那浮起的赧然的红,照得一清二楚。



  倚靠车身的脊背骤然挺起,季杭往前踏出一小步,原本还稍带休闲的气场瞬间被强硬取代,霸道地掠夺周以宸心底的最后一份侥幸。



  倘若方才的谈话是询问,如今俨然成了训斥。



  季杭绷着脸,低哑的语声更显他气势深稳决然、不容辩驳,“你知不知道,你家老师都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跟我提起他那摆不上台面的暗箱操作,他走一步顿一步都需要仔细衡量能否承担得起代价。你居然敢让我特地来见证他跟谁一起吃饭?让我揣测他因为什么喝酒喝成这副鬼样子?你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知道你老师对你有多用心、多看重、多不择手段?好让我因此手下留情?”



  数月前安寄远第一次为周以宸修改评优规则的时候,季杭就想问的话,如今还是说出了口。他究竟是不擅长假意周旋这一套,对谁都更乐意打直球。



  直球自有直球的威慑力。周以宸咬住嘴唇不知如何应答,头顶一撮头发被夜风掀起,立在他的脑袋尖儿上。季杭这番训话,吓得他人都抖了起来,那撮头发也就跟着一抖、一抖的。



   他低着头、咬着唇、不辩驳也不说委屈。



      有一瞬间,季杭甚至想,如果周以宸也有像安寄远一样的大耳朵,那此刻定是耷拉到了地上,一副无助又无辜的受伤模样。 



  而下一瞬间,季杭便惊醒。



  是昏暗冷白的路灯模糊了少年迥异的五官,只剩毛茸茸一圈泛起光晕的轮廓,无限逼近那在人工湖边瑟瑟发抖、满身泥泞的卑微身影,猝不及防地重新描摹出季杭心底始终压抑着的遗憾和失落。



  “以宸。”季杭挪开视线,深吸气,嘶哑中透出无力,“你既然那么擅长抓软肋,你就该知道,我一定不会容许自己弟弟找一个成天只会为他找麻烦的学生。不管你是真喜欢我们神外,还是想要抱大腿走捷径,精进自己的业务能力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论周以宸是否真有如此歪歪绕绕的想法,抑或纯粹是季杭想多了,说出去的话总不会再收回。况且,季杭真生气起来,没有几个人能让他拥有克制脾性的残存理智。周以宸当然不包括在内。



  可眼前这位小祖宗完全可以。



  车上这一路都安稳极了,临近小区偶遇警察查酒驾,季杭气定神闲地对着探测器轻轻一吹,见警察点头示意后便扬长而去,完全没有无证驾驶的心虚感。



  吃饱、喝爽、睡足后的安寄远,在季杭停车熄火的那刻开始,便报复性的闹腾起来。等季杭上楼取了外套又下来准备扛人,迎面便被满口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你怎么才来?你是把我忘了吗?!”安寄远看清来人后便将眼睛瞪得滚远,怒气冲冲吼道。



  已知对方酒品极差,季杭只能耐心解释,“我去拿件衣服,你的外套落在饭店里了。”



  安寄远不屑得拧过头,小声嘀咕,“尽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宁可隔三差五去给别的小学生做家教,也不愿给我讲一道题。我每天等你放学要等好久啊,门口保安都知道塞热牛奶给我暖手,可你就知道骂我赶我走。还是人家小学生可爱是吧,还会哥哥哥哥地叫……我看啊……”



  季杭皱眉:我看你是喝酒喝穿越了。



  安寄远迷惘的眼神投射在季杭脚下的花坛里,声音都在飘,“我看,时间一长,你啊,早晚都要忘记自己还有我这个可爱的弟弟了。”










【季杭的脾气已经好到大家都忍不了了吗?】



【解锁彩蛋你就解锁了全文不曾见过的温柔木头】




《杠杆》14



午后的科室群内热闹非凡,护士长边晒图边呼唤大家去休息室吃点心。季杭随手点开,而后便一个激灵起身,将电脑边排成一列的三个空咖啡杯尽数捧起,倒去冰块水后才扔进垃圾桶。



洗完手出来,敲门声便适时响起。



“师兄。”垂首帖耳,十年如一日的恭恭敬敬。



只是——



颜庭安听闻那嘶哑嗓音后,旋即撤下温婉笑意,语气染上严肃,“你声音怎么回事?”



季杭失声了。



过去一周,他连续替安寄远出了三个门诊班一个急诊班。安寄远的屁股情况实在叫人堪忧,骄傲如他,在木质板凳上放坐垫绝对是万万不肯的,硬着头皮过一次门诊,先不论投诉量骤增是不是因为太疼,下午便是高烧不退。可即便如此,也还是熬夜将那十七个手术方案赶了出来,字里行间都带着滚烫的火气和攻击性,叫季杭哭笑不得。



科室里的职能安排,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安寄远空出来的这个坑,自然要有萝卜来补。



季杭至少七八年没出过普通门诊了。普通门诊不似专家号是全预约制,当天前来看诊的患者,听说今天出诊神外门诊的是平日里专家门诊一号难求、挂号费上千的季主任,赶集似的来薅羊毛,看诊量是平日里的三倍。旧大楼的环境嘈杂,季杭身边又没顺手的学生维持秩序、筛查问诊,沟通交流全靠吼。几天下来,嗓子哑得火辣辣。



整个喉咙被颜庭安从外头一摸、压舌板一探,都是硬邦邦的,连淋巴结都肿的跟教科书似的。



“吞咽疼吗?”颜庭安问诊。



季杭老老实实点头。



“没有完全失声吧?”



季杭嗯了一声,憋出两个字,难听至极,“没有。”



但也差不多了。



晨会时面对安寄远的提问和建议一声不吭,确实不是安寄远心中所认为的冷战和摆架子,实在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看来小远邮件里写得是客气了,你还有很多惊喜瞒着我。”颜庭安在办公桌后头立定,替季杭简单看诊后才从惊吓中缓过神,笑意逐渐爬上嘴角,“跟标兵似的杵在门口干什么,过来,我们算算账。”



季杭像个初次来到领导办公室不知所措、无所适从的小医生,垂头丧气向前,嗓子又哑又沉,“师兄别逗我了。”



书桌角落的牛皮纸袋依然健在,以强迫症友好的角度紧贴桌角放置,里边的文件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季杭当初草拟的处分决定书,早已碎成八瓣安详躺在纸袋上——安寄远当初撕成什么样子,如今还是分寸未变。风没有将它吹散,季杭也没有拿起来看过一看。



颜庭安抬抬下巴,明知故问,“这怎么回事?”



这些天进出季杭办公室的人不在少数,却并没有人敢以这种姿态询问,唯独颜庭安开口,季杭不得不答,皱眉忍下喉咙口的刺痛,“被狗咬的。”



颜庭安抬头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季杭却赫然紧绷起神经。



完蛋。师兄要生气。



“安寄远人呢?”



“有手术。”



颜庭安命令,“晚上让他来家里吃饭。”



“他这几天都要应酬。”季杭但凡开口说话,便是从嗓子眼一路疼到心口,肿胀不堪的声带像被刀子扎过一遍,刺啦啦的疼。更不用说听者,入耳都觉得膈应,嗓音得像隔着一层砂纸。颜庭安越听越恼火。



“跟谁应酬?在哪里?到几点?”颜庭安挑眉逼问,点点他桌上的手机,“打电话问他,是他自己带藤条来找我,还是我去他应酬的地方堵他。”



季杭杵在原地,无声抗议。他是气安寄远不知好歹,但要把人交到颜庭安手里……那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小命还是要保的。



“就为了那个优秀住院医评比,他还要花多少力气在上面?”颜庭安风轻云淡地告状,“昨天下午公布的参赛细则也是他做的妖吧,十几年来都没有任何创新的赛制,头一次需要住院医的带教老师一同参赛,我看他恨不得直接把安寄远三个大字打在那孩子旁边,生怕人家不知道那是他安大主任的学生。”



季杭听,眉头也蹙得更紧,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撕了他的处分书不说,这臭小子居然打着发烧休假的幌子,小动作搞得愈发明目张胆。一边试探他愿不愿意从轻发落周以宸,一边已经为周以宸参赛铺好了后路。



“他那学生叫什么?”颜庭安靠在桌边,一副盘问的姿态,“你不愿意自降身份去查,我帮你查。”



“不用——”



季杭半个音节没落地,颜庭安便已经抽出那份碎成八瓣的处分书,倒转一百八十度读出声来,“周以宸?”



颜庭安嘴角噙笑,眼神却泛出犹疑,“这名字,还真有点熟悉。”



师兄弟的交流并不算愉快通畅,季杭本就话少,嗓子坏了,便更显得惜字如金,半天砸不出个声来。颜庭安离开时,甚至能明显感觉到怒意,哪怕脸上还是笑着,举手投足间却锋利如刀,瘆得季杭恨不得立刻将安寄远发邮件的爪子抓来抽成猪蹄。



颜庭安开车,中控台上的液晶荧幕间隔三五分钟就发出提示音:



「师兄,我等门诊下班就去开点消炎药。」


「小远是跟我怄气,过两天我找个机会再揍他一顿就安生了。」


「师兄不用在周以宸上耗费太多精力,应该不是个坏孩子,只不过有点心眼。」


「让小远长长记性也好。」


「替我向阿司匹林道个歉,下次不给吃了,对不起。」


红灯停车,颜庭安终于拾起手机,手指飞舞,酷酷回复了一个字:「喵。」







安寄远下手术后有个习惯,尤其是困难或时长偏长的手术,做完后习惯先跑去季杭办公室,去拿柜子里的旺仔牛奶喝。当然,比牛奶更甜的,永远是季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吝啬夸赞。



可一连好多天了,牛奶见底,冰箱里的冰淇淋也没人给他添库存,听闻科室里同事说颜庭安来过,居然都没给他带最爱吃红豆沙?



安寄远快委屈死了。



他坐在会客的沙发上,捧着季杭扔给他的做过详细批注的手术方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更严重的是,季杭好像这两天都没跟他当面说过话。



“我今天要出去吃饭,不顺路,不送哥回去了。”安寄远气冲冲道。



季杭敲击键盘的手都没停。



“安泽没人接。”安寄远跟翻黄页似的翻着手里的一沓方案,“要不我晚上吃完饭再去接他,反正他跟幼儿园的保安室大叔也很熟,就是晚上会降温,还会下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冷。”



季杭顿了顿手,看他一眼。



安寄远被看得心跳停拍,pg也有些麻,躲闪脑袋,“以宸这几天很辛苦,几乎没有回过家,每天下班就泡在练习室做脑室穿刺,我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季杭彻底从电脑前退开,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冷得跟一把冰刀,直直射向安寄远,依旧一字不言。



“哥……”安寄远战术盯地板,“那个处分,真的没有余地了吗?”



季杭霍然从椅子上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直接拉开门,以送客的姿态一本正经把安寄远轰走。



安寄远:委屈死算了。





【点彩蛋看安泽x可怕的大伯】



《杠杆》13



这一晚,安寄远就像是长在了床上。



下午等季杭回来那会,根本就没有睡沉,办公室外的门一开,那双佯装乖巧的大耳朵便不动声色竖起,收拢季杭一步一履间的气息与心情。紧接着,仿若豁达无畏地享受季杭替他盖被子、挑盒饭里的玉米、耐心对他说理、容忍他试探性的顶撞,心里实则门清——




这是按照惯例,先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再被揍到怀疑人生。





将安寄远从周公私宅拉回的,是孜孜不倦的电话铃声。不是沉睡到听不见,而是看见来电显示后的主观无视。

当着面可以悉心教导是一回事,他终究是老师,需有作为引路者的姿态和从容,可关起门来独处时,安寄远是有一阵子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更不想听他叨叨了。



周以宸愣愣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终于在身边男人的嘲笑中放弃再次呼叫。呛鼻的烟雾迎面刺痛他的眼睑,为本就充血泛红的结膜更添几道纹路。



“呵。”嗤笑声意料之中地传来,“还以为你真长什么本事了,攀上神外的安家兄弟。”



周以宸抿唇,门齿噙住下唇,力道由轻渐重,“老师应该是在休息,他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男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与立在寒风中却只着破旧刷手服的周以宸格格不入。



医院角落里的废弃实验楼不被监控覆盖,他将烟头随手掷在墙根,亮到可以清晰映照出周以宸窘迫神情的皮鞋在上面碾了碾,“周以宸,我劝你认清现实,早点回你的大山里去,少在我眼前碍事。我爸妈最近正为入选常委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他们的手段你没领教过,在这种节骨眼,真被知道你非但在我面前晃悠,还有留在B市的心,那你跟你家老师,都没好果子吃。”



“你爸妈?”周以宸瞪眼,颈边的青筋逐渐清晰,那双犀利的眼眸与他在安寄远跟前的小绵羊模样截然不同,他咬牙切齿道,“你是说,当初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吗?!”



男人的眼神骤然冷了,没有纠正周以宸的话,只掺杂不屑,“是那个女人自己把我卖了。”



周以宸赫然炸毛,他紧紧攥住口袋里的魔方,吼出毫无意义的争执,“那是为了你能吃上饭!不然我们两个都得要饿死!!”



男人一巴掌呼在周以宸后脑勺,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少他妈叫唤。她怎么不把你也卖了,让你也他妈从小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



周以宸不理解,“这样的生活怎么了,你能成为如今的你,还不是因为妈把你卖给了个好人家吗?”



“呸!放屁!”






有道世事有轮回,有他安寄远不想接的电话,就自然也有人不想接他安寄远的电话。



“季主任……那个,这好像是安主任的电话……”身后的学生提醒得唯唯诺诺,因为坐在电脑前的季杭,表情和气息都在清晰说着,别跟老子说话。



电话铃声是同款的孜孜不倦,随桌上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季杭落笔签病历的力道明显加重,直接刺破纸背,在压抑的门诊诊室里划出一道尖锐而不和谐的声音。



他撇了一眼坐在身后的住院医,实在忍无可忍,按下接通。放到耳边,不出一声,更没有半句问候。



“哥。”安寄远没料到季杭会接,身后猝不及防一抽,疼得两眼空白,只能挤出一句废话来,“哥在门诊啊。”



手机听筒里鸦默雀静,季杭明显不欲发出一点声音。



安寄远又厚着脸皮说,“哥辛苦了,哥回科室吃午饭吗,我点外卖。”



季杭没有理会。



安寄远无法再装傻,“哥,我是想问问,我可以上药吗?”



……



季杭仿佛死了。



安寄远只能叹气,腆着脸道,“哥现在脾气真大,药也不给上,我起床就疼得直接从床上摔下来了。”



季杭呼吸明显加重,估计是被气到了,一字一字往外蹦,“起来不知道要干什么吗?”



“知道知道我知道,把昨晚欠的罚站时间补上!”安寄远赶紧堵住季杭的嘴,季杭出门诊肯定带学生,说不定房间里还有患者,他可不需要季杭亲自指导他受罚,“那个,我就是想问问哥,以宸的处分决定,拟好了吗?”



季杭无情地挂断电话。





安寄远的处境,远不及他电话里表现出的那样悠哉。他像个重大手术术后患者般,来回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整个人都好像被劈裂了,虚脱一般面色煞白。不过是简单的晨间洗漱,已经耗去他浑身上下的所有精力和力气。从发根一直汗湿到后腰,冰冷的汗水甚至顺延宽松的裤腰滑过他斑驳不堪的tun肉,疼得他微微发起抖来。上厕所的时候强忍羞耻背过手去摸,原本挺翘有致的身材——倒是更翘了,肿得跟两块火山石似的,又硬又烫。



他没有自虐到拖着这幅残喘的身躯去罚站,但季杭桌角那份昨晚并不存在的牛皮纸袋,还是吸引了安寄远的注意。



打开,周以宸的处分决定书上,是季杭遒劲而略微潦草的字迹——



扣除三个月绩效奖金;即日起,取消一切评优参赛资格;无特殊情况,轮转结束后不予留用。




这算什么?



他对周以宸,确实有私心,私心在于安寄远很理解,对生长于一个畸形而不幸的原生家庭的孩子而言,曾经切实有过的丝缕温暖,都会成为自己生命中永远不可能忘怀的光和热,长大了成熟了也愈发独立了,却依旧无法抑制本能,向儿时最最柔软的记忆靠近。



然而,这件事到如今,也不单单是关乎周以宸了。安寄远挨了这么没脸没皮的打,被季杭口口声声一句句“尊重你的处事方式”哄得心甘情愿,又被关乎医疗安全的底线和原则批得狗血淋头,如今很少再有需要求之于季杭的事,亲自踏碎尊严却也换不来那人分毫的妥协。




于是。





【点击彩蛋解锁男人永少年的远崽】






《杠杆》9




季杭不愠不火,径自道,“如果我是那位患者,在当时情境下,你会让周以宸动手给我置管吗?”


答案不言而喻。


他怎么可能让周以宸那个小混蛋在季杭身上做任何操作?季杭偶尔生个小毛病,安寄远都要把护士长折腾出来亲自给季杭打针,那可是亲儿子都没有的待遇。


然而,安寄远不喜欢季杭这么假设。非常不喜欢。


“我不知道。”他咬牙愤愤,不顾后果。

















先去那里,再回这里,再点彩蛋。





《杠杆》8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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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熊熊的安小淮偶遇刚刚那啥完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