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蛋泥

你必须永远正确。

安小淮和季爸爸【2】

挨训的当晚,小安淮认认真真地写完了功课,拿去给季杭看的时候都没有蹭地跳在爸爸腿上了,一副安安静静恭临训示,却究竟是孩子气地转着乌黑的眼珠偷偷打量父亲神情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小版的小叔。

季杭并不喜欢摆起权威的父亲架子为难他,可仍旧好声好气地提醒了一句,“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你自己心里都知道,爸不想整天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教训你,知道了吗?”

小家伙嘟着嘴点点头,席鹤披着厚厚的毛巾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看了眼儿子那颗毛茸茸垂在胸前的脑袋也没说什么,安淮的声音糯糯的,“妈妈。”

毕竟是孩子,声音里的委屈都懒得遮掩。

季杭从宽大的书桌后面走出来,看都没看安淮一眼就去柜子里拿了吹风机,兀自走到在沙发上坐下的席鹤身后,这才对儿子道,“去吧。”

于是,平时爱玩的平板游戏也没有碰,洗澡更不用妈妈催着赶着里,心里抱怨着爸爸今天都没揉自己头发的安淮,乖乖在房间里看了会书就裹着被子睡觉了。

 

挨训的第二天早上,小家伙由着闹钟声六点半准时起床,耷拉着脑袋去父母的房间问早安,刚好碰上已经跑完步的季杭洗完澡出来,于是便惦起小脚丫从架子上取了爸爸擦头发的毛巾递过去,回身又是小跑着去床边帮着席鹤叠被子的,跟妈妈聊天还是很让人愉悦的,可那带着点精怪的小眼神还是不住要往这边正在给妹妹冲奶粉的爸爸看去。

季杭看在眼里,并没有对这超乎寻常的乖巧做出点评,安安静静吃完早饭,由大儿子送着出门,只是在安淮小声嘀咕了一句早点回来的时候,才伸手揉了一把这个小家伙的脑袋,心里早就忍不住想笑了,却只是道,“头发该剪了。”


挨训过后的这一周里,安淮都很乖,学着颜哥哥那样,时不时会帮爸爸妈妈做点家务事,搬着小板凳站在水槽边洗碗,主动跟妈妈学着叠衣服。每天做完了功课,也总是不用爸爸来找便自己就拿去给季杭检查了。

这样一直持续到季杭再一次轮休的那天,早饭时听见席鹤盯着安淮起床洗漱那隐隐带着无奈的口气,才在心里摇摇头,一周,可能也就是极限了。


季杭是真的不愿意太约束苛责孩子,他希望安淮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拥有正直善良的独立人格,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大气谦和的世界观,成绩可以不要太好,也不用有什么理想抱负,甚至有棱有角一些都没关系。

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理解,宽容,尊重儿子的父亲,希望父子之间不要有太大的鸿沟,至少成为一个儿子愿意交付信任的角色,并且时时刻刻让他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是以,对徒弟对弟弟都狠得下心的季杭,在儿子六岁之前,还真的没有对他动过手。

平时同安淮玩闹的时候也勾肩搭背打成一片的,男孩子调皮捣蛋是天性,季杭并不愿意他小小年纪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偶尔犯个小错,也都是耐下心来循循善诱地讲道理,惩罚措施也会有,可不过是罚做家务罚写字罚站。

至多也就是有一次闹起脾气来用小拳头挥了他小叔两下,被季杭罚俯卧撑撑在地上撑了二十分钟,小小的身躯撑得摇摇晃晃的,汗水混合委屈的泪水在地上汪了一大滩。

可是,最近这些日子,季杭渐渐意识到,儿子长大了,这个世界的有些规则,可能也并不是他好言好语说道理就能讲通了的,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天真了。


安淮上小学了。

时间飞逝这个词早已不是字典上冷冰冰的几行释义了,最近几年的日子过得太快,甚至有些匆忙。虽然季杭尽力想要诠释一个好父亲,但由于职业属性的关系,真正能陪伴儿子的时间,还是不够多。

班级有家长微信群,班主任也在其中,必要时会随时更新一些孩子们的动态,也会叮嘱平时上学的注意事情,望家长配合。季杭平时忙起来有时候一天都没时间看手机,但是儿子开学的前几天里,却总是会隔几个小时就特地去翻看有没有老师的更新。


小孩儿上学的状态很好,也没有露出一点点厌学的情绪来,本身就是开朗外向的性格,在幼儿园的时候善于交际,没几天,就已经能掰开手指跟季杭数自己交了几个朋友了。

前一个星期,季杭总尽量早些下班,听安淮讲讲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强大到有些压抑的责任感使季杭并不允许自己因为任何事情影响工作状态,于是,给了安淮一阵子适应期后便不再刻意去调整排班,只是在那些回不了家的夜晚也一定会打电话回去,趁儿子睡觉前跟他聊上十几分钟。

这天下午,倒是刚好有给本科生的讲座,结束之后回科室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危重患者,吩咐了安寄远之后便掐着时间去接儿子放学。


小家伙一出校门就立刻看见马路对面斜靠着车门的季杭,激动得两手一撒小腿一迈就要横穿马路冲过来,却被季杭突然冷咧下来的眼神吓得止住了脚步。

在爸爸的手势示意下才耸耸肩跑去三十米开外的人行道绕过来,只不过到了季杭这一边之后,便怎么样也无法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开玩笑,都三天没见到爸爸了呢,驮着小书包便一路快跑到季杭跟前,一个鱼跃就钩上了季杭的脖子,树袋熊似的挂在人身上。

“爸爸!”


季杭托住儿子的屁股,被猝不及防的重量压得连声音闷闷的,“重死了,你是不是又胖了?”

“哈哈,”安淮朗朗笑了两声,把下巴牢牢搁在季杭肩膀上,非但没有想要下来,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是书包重。”

“多大的人了,还那么黏。”

一边嗔笑着,一边弯腰把儿子放下来,小孩两条不安分的腿下意识动了两下,无意就把季杭笔挺的黑色西裤踢脏了,季杭倒是不在意,只是替人打开了后边的车门,看安淮跳上了车才走去驾驶座。

隔绝了嘈杂的沿街环境,密闭的空间忽然安静下来,季杭发动汽车开了空调,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了一会,才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刚刚如果不是我制止你,你就准备横穿马路跑过来了?”

安淮正忙着系安全带,听见爸爸询问的语气,明明好像也没有很严厉的样子,可不知怎么小手都不利索了,也不敢抬头,只好装作弯腰摆弄安全带扣子,嘴里慌慌忙忙吱唔着,“啊?没啊……”

季杭的眉头轻轻一蹙,“大人问话,坐直了好好回答。”

安淮嘟着嘴怯怯望了一眼镜子里那副沉静的眼眸,“哦。”

“过马路要走人行道,几岁开始就一直强调的事情,都上小学了还在犯?”

小孩低着头,两只小手揉搓着肚子前校服的衣摆,小声嘀咕,“可是大家都这么走啊……”

季杭又看了他一眼,手搁在方向盘上,状似平和的语气却里散出浓浓的压迫感,“你穿过几次?”

车门的隔音效果绝佳,那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声音填满了安淮的耳道,攥在手里衣服被他捏出了团团皱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在等你回话,安淮。”

这么叫他名字总是带着某种不好的预示的,畏怯顺着空调吹出的凉风钻进小孩儿的衣领,安淮不禁缩了缩脖子,“两,三次……”

季杭转过身子来望着他,拍拍儿子的大腿示意他抬头看自己,然后用很沉很重的声音道,“我不希望你骗我,信任只有一次机会——到底几次?”

那双清澈眼眸里的怯意,好像随着上下眼脸的开阖就要溢出来,化在他比平日里又白了几分的脸蛋上,“……三次。”

季杭没再说话,回过身子左右看了看路况,松手刹,换挡,转向灯哒哒响了两下,一脚油门就驶入了车流。


回家的路不长,哪怕是下班高峰也还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可车内的气氛实在太压抑,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这让从小并没有见识过季杭强大气场的安淮很是不习惯。

进了家门,安楠还是蹒跚着步子出来迎接,不知什么时候,哥哥已经比季杭这个父亲更加受欢迎,两人一同回家的时候总是季杭被忽略,妹妹会毫不犹豫地冲向安淮的怀抱,挂在哥哥脖子上,就向刚才安淮抱季杭一样。

只是今天,安楠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应,一把抱住哥哥的大腿之后,哥哥也并没有弯下腰来将她抱起,只是两手紧紧攥着书包肩带,呆呆站在原地觑向季杭的背影。


季杭回过头来一指,“去跟妈妈打招呼,然后来书房找我。”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自己回房间洗手换了家居服。

进到厨房的时候,席鹤正在灶台边煎豆腐。

“今天那么早啊。”

“嗯。今天小远下午没手术,有什么事他能处理。”季杭看了眼油锅,“不是跟你说,少做这种油烟气味太重的菜吗,吸入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席鹤嗔他,“你手术室里电切的气味也没好到哪里去。”

季杭诧异,“这你都知道?”

“就只能你看我的案子,不能我看你的论文?”

席鹤嘴上虽不服输,可对于日常念叨这些小事的季杭,带着些细枝末节的关心,她还是很受用的。

手肘捅了一下季杭的胳膊,嘴里却只是问着,“儿子怎么了?”


季杭笑,自己拿杯子倒了水,倚靠在柜面边上,侧脸看着席鹤,“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席鹤给煎得金灿灿的豆腐块翻面,平底锅里冒着滋滋的热气,“在学校犯事了?”做妈妈的一点都不奇怪,自家儿子这跳脱的性格,迟早的事。

“没有。”季杭低头看着水杯,“乱穿马路,被我说了。”

“哦,”席鹤撇了撇嘴,“是不好。”

季杭喝了口水,探头过去看着妻子,笑问,“我要是揍他,你同不同意?”

席鹤这次并没有立刻回答,一边看着锅里的豆腐一边沉思了一会,语气里也褪去了刚才玩笑的意味,“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相信你的判断。”

季杭笑了笑,放下杯子,“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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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会揍安小淮同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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