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第二十二章(7)
同方才立规矩时的力度,全然不同。
在淋漓尽致的责罚中痛不欲生的安寄远此刻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惩罚是这般无可推逃。没有装载羞耻心的额外包袱,没有在乎腿酸腰疼的闲情逸致,更没有一步一步试探季杭底线的猎奇和恃宠而骄。
抵御疼痛,就是全世界。
“第二条,你的公然顶撞和挑衅。”并没有因为安寄远肉眼可见的痛苦,而减轻半分落板的力度,季杭严冷而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私下,你是我弟弟,你跟我叫板拍桌子,我都可以视作是孩子脾气。但是,在我以你的上级身份做决策的时候,就没有你插嘴的份。这一次,没有提前告知你我的决策,是我的疏忽,没有预测到你的情绪反弹。但是安寄远,你希望我在人前不对你动手,将你当作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下级医生尊重你。可你在跟我拍桌子扬言要走的时候,在绑架杨济后又拦下我不准我道歉的时候,仅仅是把我当作你的上级吗?”
不是。
安寄远回想那日,被季杭隐瞒毛阿姨病情的同时,又要眼睁睁看季杭为他的过失受罚,打心底不想再屈服于季杭的威胁。在绑架杨济后被顾平生和其他院内领导批评也能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但是让季杭屈伸道歉,他这个兄控怎么受得了。
他期待季杭可以像尊重任何一名下级医生一样友善对待自己、耐心教导自己,却至始至终,没有将季杭当作普普通通的上级。
安寄远挤出几个虚弱的词,“是我的错……”
汗水从毛孔中争先恐后地挤出,安寄远疼得弓起脊背,浑身颤抖,指甲刺破皮肤,狠狠扎进手心。疼得钻心噬骨。
“趴好,不要抖。”季杭淡淡命道,“pg抬起来。”
tun部俨然看不出原本白皙的底色,交错纵横的月中楞覆盖了从腰际到腿根的所有皮肉,两瓣肉颤抖得可怜兮兮。
季杭却只皱眉,“不够。再往上!难道要我扎着马步打你pg吗?”
安寄远一口咬上嘴唇,真的疼极时,再羞耻不堪,脸上也只苍白一片,不染血色。
戒尺夹风,打得安寄远猝不及防,差点从床上直接摔下来。嘴里的血腥味缓慢游走到喉咙口,将他低浅细碎的口申口今染得尤为可怜,“呜——”
呜咽声夹杂哭泣,时低时高得在唇边流转,更多时候,是被沉沉落下的尺风,狠狠打回肚子里!
一张被汗水打湿的脸,痛苦到扭曲,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然而再痛,pg也还是撅得高高的,不躲不挡,抵抗本能去迎接毫不留情的戒尺。
“记住教训了?”季杭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闪而过的颓唐又立刻被新鲜的惶恐所掩盖,安寄远睁开被泪水浸湿的睫毛,虚弱却规矩,“记住了……我再也不敢了……”
“再有下次呢?”
安寄远微微皱眉,下次?下什么次?我脑子不听话pg还不听话吗?
他心生绝望,只囫囵道,“下次……”
“打死我算了。”
啪!
“啊!”安寄远猝然抖得厉害,哑着嗓子叫唤道,“我不敢了,没有下次!我发誓!!”
季杭冷冷喝道,“下次,你就给我在会议室挨打。”
该死的画面感俄然窜入脑海,安寄远吓得狠狠缩紧脑袋装鸵鸟。
“最后三十。”戒尺压在tun峰高月中的紫痕上,威胁意味浓重,“安寄远,一不开心就跑去神内,要不是看在你下周还要上班,我真想打足你八百八十下!”
高高扬起的戒尺裹着森冷到窒息的怒意,一下狠过一下地抽在安寄远青紫的tun上,尺痕浮在斑驳的底色上,只看一眼,都让人觉得疼极了。
“我有没有说过,再有一言不合转身就走的行为,腿打断了算!”
“心浮气躁,冲动莽撞!行事决策不动脑子,能力有限还非要狂妄自大!”
最后这三十下,是明显加了力道,尺锋凌厉而不匮余力,为本就不堪重负的pg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安寄远在艰难的忍耐下辗转口申口今,压抑不住的低呼持续泄出,交织在戒尺破风的呼啸中,溃不成军。姿势却一点都不敢变形了,pg撅的一点都不含糊。
“科室氛围宽容,教学医院的体制大气,有领导为你担责,有团队解决问题。所有人都知上进、明事理,在诟病出现的第一时间落实责任、提出解决方案,只有你,受不了一点挫折!”
连带严厉的训斥声,狂风暴雨一般,挑战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呜——”猛然拔高的呻吟!
不是不委屈的。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这种体会,憋足了力、铆足了劲,日以继夜栉风沐雨得努力折腾了好久,可能是为事业为成就,又或许只为换得一句寻常的夸奖。可事不随人愿,哪怕做得确实不够完满,也还是希望得到一句宽慰,希望自己的努力被认知,失败被理解。
木头似的哥哥,究竟是太凶了点。
戒尺还是落得急风骤雨般,迷糊间,安寄远察觉到季杭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柔软的触感轻轻碰上他tun峰,疼得他整个人一阵抽搐,一个简短的擦拭动作后,又继续挥动戒尺,落点却是比之前更往下了。
大概,是出血了。
模糊而黏腻的哭嚎,终是随责打的停顿而随之逐渐减弱,薄弱不堪的心理防线终是耐不住戒尺的冷硬。安寄远真的——
从来都没有那么疼过。
他眼前白茫茫一片,脑袋下的被单一路湿到床垫,虚无缥缈的意识中,安寄远才迟迟意识到,为什么季杭要选在今天跟他算账。
原来,竟是要打那么重吗?
沉默催生出一阵不明缘由的苦涩,安寄远用额头狠狠蹭了蹭床单的褶皱,仍旧撅着的pg上是大片的紫痧,带着星星点点的血丝。他还在抽抽嗒嗒的与那经久不衰的疼痛抗争,身后冷漠无情的催促已经匆匆响起。
“愣着干什么?”季杭冷言,“你不是有规矩要立吗?是准备趴着说?”
安寄远疼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肉想要自主动弹,可是,提及自己心心念念思量出来的规矩,那通红的眼眶里又散出凶光来!
他骤然敛起倦态,“唰”得扭头瞪向季杭,见那人还是一袭黑衣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手插兜站在床边俯视他,安寄远扬声嗷嗷叫道,“我要穿上裤子!”
季杭淡淡扫了他身后一眼,直接驳回,“不行。这个伤要敷一下,喷个药——”
安寄远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头一次,季杭在打过他之后,即刻替他上药。
“你夏冬哥年前出去旅游了,要是处理不当,没人给你清创。”
安寄远:……
没被允许穿裤子已经够尴尬了,可安寄远很快就意识到,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即便颤颤巍巍撑起身子站起来,大概也扭曲狼狈,毫无气势。他可是要给季杭立规矩的,不行,不能没有气势。
左右犹豫,最后给自己选了一个实现落差不算太大的姿势——跪在床上。
安寄远深呼吸,调整气息,“首先——”
“先把汗擦了。”季杭骤然打断,眉头锁得紧紧,一边说,一边走进主卧内的浴室,拿了自己的毛巾出来,劈头盖脸地扔到那头湿答答的狮子毛身上,又将室内温度再往上调了些。
安寄远接了毛巾,在季杭冰冷的注视下轻声反抗,“哥不能打断我。”
那一头黑发被擦得毛毛喇喇的,没个思量,季杭下意识就拍上安寄远的脑袋,揉了一把还不够,又将那一撮一撮的杂毛理顺。
完了。
他不仅哄我,还摸我脑袋来着。
小狮子本就不多的底气,被这个动作搅得分崩离析,抿唇忍住上扬的嘴角,试图当一回甲方,却没能管理住总想忘脸上跑的笑,表情滑稽起来。
季杭看安寄远脸上隐隐约约泛起的梨涡,心里想着,倒是很久没看这孩子放肆地笑了,张嘴却告别了情商。
“是你庭安哥叫我摸摸你头的,我可没这个爱好。”季杭嫌弃着,“你那什么表情?蒙娜丽莎吗?”
很好。你就这么凶巴巴的!
安寄远拉下嘴角,忍住身后此起彼伏的叫嚣,坚定地说道,“首先,为避免因你我的身份特殊性激发矛盾,在我努力做到不让情绪影响工作的同时,我认为,哥也应该尽量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把师长和兄长的身份划清。如果是在临床工作上犯的错,就应该在医院里把事情说完,要打要罚都在办公室,你不许回家了还要板着脸。回家,我就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下属医生。”
季杭看安寄远这幅认真的小模样,心底那被训诫时的冷厉所浇灭的欣慰,又踉踉跄跄爬上心头。
终于会用脑子了。
季杭淡淡道,“可以。只要你不怕丢人。还有呢?”
安寄远的脸上有一瞬的羞红,立马被压下,正色要求,“第二,哥必须要顾及我的情绪。这当是我做弟弟的权利,也是你作为训诫者的责任。我明白临床情况瞬息万变,可一旦处理过紧急事务之后,你需要第一时间顾及我的情绪,不可以再像上次那样,丢我一个人。”
季杭认真点头,是他低估了安寄远对他的情绪依赖。十四年间的点滴火花炸在回忆里,他们激烈地争执过,深深地误解过,哪里会想到,安寄远居然也能因为他耳朵擦伤一丁点,就急得瞪红眼眶破口大骂。
那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那份擅自作主的预嘱,会让小狮子愕然暴怒。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但确实不该是借口。今后我会改进。”季杭欣然道,“你看到的那些法律文书,等过了年,我会坐下来好好与你商量。”
安寄远似是也不想在这大红灯笼高挂的气氛里,谈论那些事情,见季杭已然退让,直接说了第三条,“另外,有罚就应该有赏。我做错事情你可以罚我,但我做得好,也要奖励。”
季杭突然好笑,“想要什么奖励?”
“我还没想好。”
季杭轻佻起眉尾,“嗯,慢慢想,不急。”
这句话说完,安寄远的脊背又挺直几分,唇尖儿扫过干涩到快破皮的嘴唇,红晕尚未褪去的眼眶瞪出巍然的气势来。
季杭疑惑于安寄远突然变换的神态,“还有吗?”
“暂时就这三条。”安寄远微微仰着下巴,倨傲的神情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同意。”季杭安静地道。
喉结一个滚动,安寄远透黑透黑的瞳孔——
扫了眼门口矮柜上的五把戒尺。
季杭眯眼,心中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那么……”安寄远一颗心疯狂跳动,假装镇定地说,“刚刚,哥给我立规矩的时候,每一条,打了十下……”
季杭笑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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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季杭笑了之后发生什么,请见彩蛋。
我的萌点有二(除了扔孩子):
以理服人是其一,其二便是——
理服不过的时候,暴力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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