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蛋泥

你必须永远正确。

《开车》5



好消息!我的文档找回来了!!!你们能看到日更的小朝啦(其实也就还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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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的暖气开到最大,座椅加热调在中档,季杭临开车前特地回头亲自检查两个小孩儿的安全带。触及景朝的腿侧,依旧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冰棍似的向外透着寒气。


怀揣狐疑和查探目光同两兄弟打招呼的景江员工,被隔绝在车门之外。于是,季杭毫不留情地抬头狠狠、狠狠瞪了景朝一眼。


窗外景物飞移,景朝斜斜睨向玻璃外头。

纵身的疲倦在暖洋洋的座椅烘托下席卷而来,他故意无视身边弟弟时而向自己投射而来的试探目光。


眼皮微合,一路无话。



“景夕。”


过了半山腰便是景家的私人门禁识别,季杭的车自是畅通无阻,通体沉黑的铁门从中间一个篆体的“景”字中间向外打开,季杭又叫了声,“小夕。”


少年这才从哥哥身上偏过眸光,“嗯?”


季杭的眉目在后视镜的反射下显得跟家沉冷,说话语气却极软,带了几分哄小孩儿似的耐性,“自己回房间洗澡,39度水温多泡一会,喝水不要太快,头发吹干,然后量个体温,做得到吗?”


景夕咬着嘴唇,被季杭细软的语气熏得眼角发酸,点了点头。




“嗯,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打电话给我,”又是一道电子路障,季杭轻带刹车,“洗澡也要带着手机。一个人可以吗?”


总有些时候,少年也会懂事的叫人心疼,他有些不舍得又看了一眼身边冻住似的景朝,然后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季杭一定能照顾好哥哥的。

“嗯,我知道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车灯轻晃,驶进主宅院子。

同是大家族长大的少爷,季杭也每每都会觉得,众星拱月般镶嵌在半山腰,自带模拟山洞浅水湖天文台的景家宅院,着实有些过于奢侈。


远远看管家小跑步前来开门,后座的景夕却依旧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季杭无奈又向人探了一眼,“乖一点,不要让你哥担心。”


这轻声细语循循善诱的神态语气,自然是对待弟弟独有的待遇。

一旦房间里只剩下景朝和季杭二人,便只剩下简短,有力,严厉而不可违抗的命令。


“进去。”

“停!”

“谁让你脱了?!”


季杭单手握住景朝去解衬衫领扣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不敢加之额外的力道。制止景朝进一步动作的,还是季杭那利刃一般尖锐的眼神。


自毕业后,师生关系的维系,不再基于临床上的病例,手术台上的操作,虽然景朝看到老师仍是每根汗毛都雕刻着恭敬规矩,但季杭却很少再会因为什么事板起脸来呵斥他。

如今天这样一点不加掩饰的生气,很久没有过了。


景朝的脑袋垂得很低,想将刚刚镜子中看到的发紫的嘴唇藏起来。

余光里看着季杭站在淋浴间外,将墙上控制器的水温调至三十七。伸手,一点没有温柔可言的,就将自己拽了进去。


温热的水柱兜头倾洒下来,像干涸的沙漠猝然得到雨水的惠泽。


衬衣西裤被尽数打湿,紧紧包裹他修长的身躯,额前的碎发也被水花拍得七零八落,歪歪斜斜贴在眉骨上。


景朝不喜欢眼鼻被水帘遮盖的感觉,想要稍稍往后退一些躲开头顶的出水口。


“站好了!”在墙边调节浴霸功率的季杭蓦然回头,肃然的语气没有半分玩笑,“如果你不想快那么大了还要我亲自帮你洗澡。”


血液复又开始流动周转,苍白的双颊蹭得一下,灯笼似的点红了。


与体温恢复随之而来的,是大脑意识的敏感程度骤然升高。被低温冻结的理智逐渐活跃起来,景朝十分识相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洗澡洗的跟罚站似的,低垂眼眸站得笔挺。


水帘外的季杭来回在浴室和外间卧室里穿梭忙碌。期间将他淋浴的水温调高过两次,每次都冷冷问他一句,身上痛吗,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转身去做别的。


浴缸里的水放到七分满,季杭才将切片的生姜撒了进去,浓浓的姜味立刻就扩散开来。

景朝还没来得及皱眉,便听老师沉声吩咐,“衣服脱了,进去。”


脸上突然又就有了血色。


善解人意的季杭淡淡看他一眼,端起台面上的另一盆生姜,“我去看看小夕,回来的时候你还在那里墨迹,就不要跟我提你的面子问题了。”


景朝长呼一口气,在老师走后,褪去已经温热的衣物,踏入浴缸。


生姜祛寒,搭载三十九度的水温缓缓给景朝的机体输送热量,他将脖子靠在浴缸边缘的颈托上,身体和神经都逐渐放松下来。


他知道老师生气了,可是他也挺生气的。弟弟都二十好几了,到如今还在用小学生的手段骗自己,从前十多岁的时候扒了裤子打一顿,总想着长个教训以后就不会了吧?

可是,一次又一次,让景朝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法究竟有多少效率。


那么大的大人了,开车不规范被教训两句,闹起脾气来,撒谎、期满、偷懒,明明都是用板子藤条狠下心纠正过的毛病,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怎么能忍得了。


想得入神,以至于季杭都走到浴缸边上,他才惊得坐起。

“老师。”恢复了基本体力的景朝这才算重拾起洞察情绪的能力。

他看着季杭俯身试探水温的沉肃侧颜,抓着浴缸壁的手指不禁一紧,终于鼓起勇气试图去扑老师身后灼灼的烈火,“对不起,您别生气……”


季杭用一旁景朝的浴巾擦了擦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将一个定格了二十分钟的计时器放在浴缸边的小桌上,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老师!”景朝扬声唤道,等人真的停下脚步,声音反而又小了,“小夕没事吧,他跑太快了,可能会肌肉拉伤。”


目光沉沉地回头,季杭一言不发地看着被生姜水逼出一身汗,脸上开始泛起潮红的景朝。

那视线仿佛是带着滚烫的热度的,一点一点将他点燃,从外到里都在灼烧。


景朝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垂眸低声,“我不是故意不穿衣服的,当时太生气,就……忘了。”

良久,等这蚊蝇般细弱的声音都尘埃落定。

季杭才冷冷开口,“你不解释的话,可能还会少挨几下。”


被向来言出必行的老师这句充斥着威胁的责备话,吓得认认真真反省了足有二十分钟的景朝,收拾完浴室擦干头发走出来的时候,俨然已经是一副恭顺而卑微的请罚姿态了。


犯错挨家法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记忆,都快要而立之年,父亲早就不会动辄板子伺候了。可自小便将“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道理熟记在心的景朝,面对来自季杭的责罚,仍不会有丝毫企图逃避的心。



可是,当那低垂谦逊的眼眸扫到贴着门边墙角而立的景夕,和他手里端端正正捧着的藤条时,那尚且沾染着水汽的温和气息霎时变得无比凌厉,雾蒙蒙的双眸即刻一凛,透着令人不禁寒栗的冷光。


在恒温浴缸里浸润过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跑道上,话音里传不出一丝温度。

“谁允许你进来的?”


端握藤条的手指微微一曲,景夕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短短半句话震得狠狠颤动。


委屈了。

儿时那些撞开哥哥房门就往床上跳的恣意时刻在脑海中翻滚涌现,即便是景朝结婚后,也从未用这种口气质问过他。


“吱——”

角落里的沙发椅前后摇晃了下,季杭眼峰轻抬,淡淡扫了一眼锋芒毕露的景朝,又将目光回到手里的书页上。

这清冷视线应该是传递了不少旁人难以读懂的讯息的,景朝不再追问,擦着弟弟的肩膀走过,却是径直开了门,凝望景夕的眸光里没有半分转圜余地,“出去。”


“哥……”少年轻轻抿唇,哥哥生气起来,他丝毫不觉得在季杭面前请罚挨揍有什么可丢人的,“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


“出去。”身着柔软纯棉的家居服,湿漉漉的头发软趴趴耷拉在额前,明明二维视角里的景朝怎么看都是温雅和煦,站在两米之外的景夕却无法从哥哥的姿态里感受到分毫温存,“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小朝。”书页搁在腿上,季杭抬头,不轻不重唤了一声。

不论是求情,还是责备,此刻的景朝都没有心思去斟酌,起步一把拽住景夕的胳膊就往门外送,少年还想挣扎挽回,被那摄人心魄的严冷目光定定一瞰,便再不敢用一分力气。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带着隐火的声音让季杭不禁皱起了眉头。

待景朝收敛起怒意恭恭敬敬站到自己跟前,话音里的无奈已是掩不住的了,“明明是心疼的,偏要吓唬人。”


锋利的眸光逐渐软了下来,可是拧起的眉毛依然透着严厉,“我不想在气头上教训他。”


“难道,一个在雪地里跑步,一个在雪地里罚站,还不算气头上?”

这话似是提醒了景朝,如今自己也是戴罪之身的事实。再因为、弟弟的叛逆而生气也只好识相地闭嘴,又深吸几口气调整态度,咬着唇乖乖在原地站好等待发落。

“动一下,”季杭合起手里的书,敲在他腿侧,“身上哪里痛痒没有?”


景朝看似听话地低头扭了扭手腕,可那动作真是敷衍到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尴尬地抽了一下眉毛,悄悄暗着眸子瞅了瞅季杭阴沉的脸色,实在是害怕老师生气,才连忙解释,“刚才洗澡的时候检查过了,除了耳垂有点痒,其他没有明显冻伤。”


大概是不觉得景朝如今还有跟自己撒谎的胆量和心思,季杭趁着起身间隙扫了一眼他微红的耳垂,旋即走到床边掀开铺陈整齐的被子。

整个主宅是一年四季恒温恒湿的环境,景朝好冷怕热,卧室便更是用不到什么羽绒被电热毯的。所以当他看见被子下面整整齐齐的一排热水袋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里竟还有如此古董级别的东西。


季杭附身将热水袋一个一个撤走,定定一指被单吩咐景朝躺下。

光是躺下自然是不能令人全然满意的,手脚脖子都被提醒性的巴掌拍进了被子里,像是裹襁褓似的将左右脚底都牢牢包严实了,季杭才直起腰来看着额前已然渗出一层薄汗的景朝,然后说了一句他许久都不曾听到过,却熟悉到一旦入耳便会自然而然身后一疼的问话。


“知道错了吗?”



……




……




……



戳彩蛋


这文是挺久以前写的了,现在回看,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但是彩蛋是新鲜写,是一枚成熟的木头和弟弟回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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